此刻柳長河的神情格外複雜，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那個所謂的顔公子，竟然會是那個人。
當今陛下。
自己所謂的外甥。
不！也不算所謂的外甥了，真算起來，還真是外甥。
隻是這個外甥，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同樣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出現在長安縣，那就難怪了，難怪兒子會被擒。
對方是什麼人？橫掃匈奴，大敗吐蕃，這樣的存在，憑自己的兒子又怎麼可能是對手。
确切地說，這偌大的天下，還有誰是對手。
這一刻，柳長河表情極為古怪，内心也極為複雜，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之人。
也難怪，兩人要說沒關系吧！又有那麼一絲關系，排除存在的利用關系，對方還是前朝公主的孫子，自己的外甥。
可要說有關系吧！他還真從來沒有想過。
在他的心目中，對方不過是他的棋子，一步步踏入離朝朝堂的棋子，讓離朝朝堂大亂的棋子，隻是可惜，事與願違，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料，這才有了如今的離朝，有了眼下這一幕。
其實不僅僅是他，大才子面對柳長河，也不禁歎息了一聲。
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他還真不忍心直接将對方嘎了。
不管怎樣，這都是老太太的親侄子。
而且，也是唯一的侄子。
不管對方死在誰的手上，都比死在他的手上強，雖然老太太肯定是向着孫子的，且腦子也有些不清醒，但不管怎麼樣，事實就是事實，身份擺在那，大才子可以不理會這所謂的血緣關系，但是老太太内心肯定是在乎的。
真若不在乎，當初皇陵之變，老太太就不會出手，讓人将柳長河和朱鎮救出去了，所以咯……
林白看了柳長河一眼，淡淡道：“坐下來說吧！”
柳長河怔了一下，看似有些拘謹模樣。
還有些警惕。
他身邊的老趙，目光中更多的則是好奇。
老趙自然不是老太太最早安排在柳長河身邊的那一批人，那一批人差不多都已經過世了，不過，那批人卻留下了後人，這些人，這些年也一直守護在柳長河身邊，包括朱鎮身邊也有。
老趙就是其中之一，加上年紀比較大，受上一代的影響比較多，所以得知大才子的身份後，面對大才子也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眼中透着驚奇。
柳長河頓了頓，終于還是坐在了林白對面，口中問道：“鎮兒在你手中？”
小丫頭率先開口道：“那是當然，那個王八蛋，竟然圍攻衙門，行刺朝廷命官，簡直罪該萬死！”
小妮子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顯然沒有意識到現場的氣氛有些怪異。
她一向大大咧咧，腦子簡單，哪會想這些。
但是月輕塵自然不一樣。
明顯看出了些許不對勁，拉了拉小丫頭的袖子。
小丫頭還是一臉不解模樣。
而這時，林白已經開口了，淡笑道：“放心，他還好着，吃得下睡得着。”
聽到這話，柳長河看似松了口氣。
林白也沒有廢話，而是又問道：“你是不是從金國那邊運糧了？準備從陰山送入恒山，支持紅蓮教？”
柳長河明顯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自己的計劃被人試穿了，眼眸深邃。
直勾勾地看着林白。
林白自然是一臉淡定模樣。
其實這并不難猜，陝北這邊之前缺糧，不管是柳長河還是紅蓮教，想要陝北弄糧都沒有那麼容易，大概也沒有那麼多銀子，要知道，要支撐這麼大的行動，可是需要無盡财富的。
雖然柳長河和前朝皇室，朱鎮這些人大概也積攢了不少錢，但是之前的河東一役，兩者大概都已經掏空的差不多了。
看他們的精銳，裝備的那些諸葛連弩就知道。
而經過河東的大敗之後，若說二人還能籌備多少銀兩養活紅蓮教，大抵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有，估計也極為有限。
尤其是陝北糧價極高的情況下。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因為陝北糧價在被打下來之前，并沒有人在暗中大肆收購糧食，是糧價崩盤之後，朱鎮才開始收購的。
對方的籌備糧食的手段很清楚，是敲詐附近州縣這些士族。
但這些人之前就已經被搜刮的差不多了，還想湊齊多少糧食根本不可能。
而除了他們之外，周邊區域，又靠近陰山，想來想去，也就隻有眼下正和離朝開戰的金國了。
兩國正在交戰，離朝内部内亂是金國樂于看到的。
且陰山過去就是金國。
所以咯……
柳長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依舊直勾勾地看着林白，似乎不是很明白林白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林白也沒有追問，而是轉口又道：“你們還準備折騰多久？”
柳長河眼眸深邃，有些不明所以。
林白道：“怎麼？我問的還不夠清楚嗎？”
他歎息了一聲，又道：“來之前，我就在想，這次陝北之行，如果把你和朱鎮一并料理了，老太太會是什麼感受。”
柳長河怔了一下，腦海中不由浮現老太太的身影。
林白則繼續道：“我想，老太太大概是不會過問的，而且她已經老了，很多事情都忘了……”
柳長河有些緊張，他曾經也想借助老太太的面子，可如今聽對方的話，似乎是不準備念及這份關系，雖然這很正常，畢竟個中恩怨，但他内心多少還是有些失望。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林白随即歎息了一聲，道：“把柳青青的母親交出來，朱鎮你帶走。”
柳青青的母親隻是一個普通婦人。
相比朱鎮的身份，兩人無疑有着極大的差距，用一個普通婦人換朱鎮，這買賣……
小丫頭看似都有些忍不住了，想要開口，但被月輕塵制止了。
冷鷹也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但終究沒有開口。
柳長河同樣怔了一下，看似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沉吟了片刻後終于點頭道：“好！”
“行！那就這樣吧！”
林白随即起身，口中告誡道：“機會隻有一次，以後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想活命最好走的遠遠的，若是戰場再見，那……”
大才子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很清楚。
話落便轉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