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如此漫長。
冬季的夜晚,仿佛永遠等不到天亮。
皇宮内,不論壽安殿還是未央宮,都是徹夜通明。
商皇坐在棋桌前,看着滿盤的棋子,眸中思索之色不斷閃過。
淵兒,你可真是讓父皇失望透頂。
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着實愚蠢。
白兒已經出招,接下來,你要如何應對呢?
“陛下的這個嫡子,可真不簡單。
”
這一刻,大殿内,黑氣彌漫,一抹黑影走出,說道,“剛一回來,就給了所有人如此大的一個驚喜。
”
“卻也給朕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
棋桌前,商皇神色平靜道,“都城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老大那裡,肯定很快就能收到消息,老大手中,現在可是有着好幾萬的兵馬。
”
“陛下覺得,大殿下會造反?
”
黑影面露詫異之色,問道,“七萬新兵而已,大殿下應該不會這麼沖動,僅憑幾萬新兵就敢造反。
”
“人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
商皇神色淡然地應道,“青羽軍已在返京的路上,而且,距離都城已經很近了。
”
說到這裡,商皇語氣一頓,目光看着眼前棋局,平靜道,“白兒這一步棋,可是把老大逼入絕境了。
”
“陛下的這位嫡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
”
黑影不解地問道,“難不成,背後有高人指點。
”
“白兒背後,從來都不缺高人。
”
商皇淡淡道,“關鍵的是,白兒一直不願争名奪利,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
“會不會和那位李家嫡子有關?
”黑影想了想,問道。
“現在還看不出來。
”
商皇捏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盤上,平靜道,“這些日子,李家似乎并沒有什麼異動。
”
奇怪,他安插在李園周圍的探子,并未看到李家人最近有何異常。
“四殿下突然改變心意,肯定有原因。
”
黑影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說道,“陛下還是小心一些。
”
“朕明白。
”
商皇注視着眼前的棋局,眉頭皺起。
白兒的變化倒是不着急追究,現在,如何處理老大的事才是當務之急。
頭疼啊!
“白兒,你是說,你大皇兄府中之事,是李教習早就安排好的?
”
未央宮,長孫皇後看着眼前嫡子,凝聲問道。
“嗯。
”
慕白點頭,輕聲應道,“兒臣回來時,夕叔曾言,李兄有了一件禮物,已經給兒臣準備了很久,兒臣回到都城後,立刻就能收到。
”
“果然。
”
長孫皇後聽到前者的回答,目光凝下。
這并不是臨時起意的計劃,而是已經策劃很久的殺局。
想必從三皇子和大皇子之争,或者更早之前,這一場殺局,就已經安排好了。
比天下人多算一步,是為,國士。
“慕堯已死,慕淵深陷危局,你十一弟又受過李教習不小的人情,白兒,你的太子之位,無人能争了。
”
片刻的感慨後,長孫皇後開口,輕聲道,“此事結束,你可要好好謝一謝這位李教習,沒有他,四王奪嫡的局面,恐怕還要持續很久。
”
說完,長孫皇後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對了,你父皇有意為慕容和李教習指婚,母後其實也贊同這門婚事,隻是,慕容和李教習他們兩人對此事一直有些抗拒,白兒,你身為慕容的兄長和李教習的朋友,可以從中撮合一下,這件婚事,你父皇主意已定,若是他們兩人執意反抗,很可能會引起你父皇的震怒。
”
帝王意志,豈是那麼容易違背。
慕白聽過母後之言,眉頭輕皺,道,“慕容和李兄的婚事,應該由他們自己決定,父皇即便是一國之君,也不能在這種事上強人所難。
”
“白兒,你這些話有些過于天真了。
”
長孫皇後正色道,“帝王家,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你父皇的意志,誰又能夠改變。
”
“不該是這樣。
”
慕白輕聲呢喃了一句,目光看向殿外的黑夜,眸中閃過點點流光。
皇家不該是這樣,這天下,更不該是這樣。
位高權重的皇室之人尚且無法左右自己的選擇,那些平民百姓,恐怕就更加做不到。
是這天下病了嗎?
李兄說得對,是這天下病了。
再不改變,寒冬到來之際,就是真正禮樂崩壞,人吃人之時。
同一時間。
青羽軍大營,慕淵在帳中來回走了好幾趟後,終于下定決心,咬牙說道,“拼了!
事已至此,隻能搏一把了。
”
話聲落,慕淵看向眼前人,沉聲道,“天亮之後,本王立刻帶兵回京,清君側,除奸佞!
”
李子夜見大皇子終于下定決心,抱拳恭敬一禮,“臣,在此提前為殿下慶功,臣回去後也會盡快率領羅刹軍回京,助殿下一臂之力。
”
“有勞布衣王了。
”
慕淵正色道,“布衣王放心,隻要本王得到想要的那個位置,未來,布衣王就是我大商世襲罔替的一字并肩王!
”
“謝殿下!
”
李子夜再度一禮,道,“殿下,時間已不早,臣必須趕回去了,不然,凱旋王他們會心生懷疑。
”
“好,布衣王一路小心。
”慕淵一臉關心地說道。
“臣告退。
”
李子夜應了一聲,旋即轉身離去。
帳外,烏雲避月,夜色到了最黑暗的時刻。
李子夜看了一眼天際的烏雲,眸子微微眯起。
他就不信,這烏雲,能始終遮蔽住這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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