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尊您老人家的話,也有道理。
”
太學宮北院,李子夜聽到法儒所言,思考片刻,點了點頭,道,“那便五天後吧,反正不差這幾天。
”
法儒笑了笑,道,“放心,忘語和你家長姐訂婚之事,我會好好操辦,儒門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大的喜事了,定要辦的風風光光。
”
“風光不風光不重要,主要,禮物一定要貴重。
”
李子夜很是認真地說道,“最好,帶百十瓶丹藥過去,李家,很缺!
”
“……”
法儒無語,沒好氣道,“我看是你很缺吧,你這家夥,自家長姐的訂婚禮也要打主意,真是夠貪心的。
”
“沒辦法,小時侯窮怕了。
”
李子夜笑道,“掌尊,說好了!
”
“盡量。
”
法儒笑道,“對了,你回來後是不是還沒有見過儒首,走吧,跟我去一趟東院,儒首他老人家有話要和你說。
”
“嗯,嗯。
”
李子夜使勁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一旁的小紅帽,問道,“小紅帽也一起去嗎?
”
“不用。
”
法儒搖頭道,“忘語回來後,已經見過儒首,走了。
”
說完,法儒沒有再多言,邁步朝着東院趕去。
李子夜朝小紅帽揮了揮拳頭,旋即,快步跟了上去。
後方,白忘語輕輕一笑,看在法儒掌尊的面子上,就不和這家夥計較了。
“掌尊,儒首他老人家找我讓什麼呢?
”
前往東院的路上,李子夜有些好奇地問道,“是有什麼寶物要送我嗎?
”
“到了你就知道了。
”法儒輕聲應道。
“神神秘秘。
”
李子夜嘀咕了一聲,仿佛又想到了什麼,道,“對了,掌尊,你的修為還有辦法恢複嗎?
”
“暫時還沒什麼辦法。
”
法儒搖了搖頭,微笑道,“不急,我也正好清閑清閑,累了大半輩子,現在終于能卸下肩上的擔子,每天喝喝茶,下下棋,挺好。
”
“掌尊您老人家心态真好。
”
李子夜感慨道,“我就不行,天天想着怎麼才能變強。
”
“年輕人和我這老頭子,當然不一樣。
”
法儒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我老頭子也年輕過,能理解你的心理,年少時有些功利心,不是壞事。
”
“說是這麼說,但是我弱啊。
”
李子夜郁悶道,“練武快兩年了,我連小紅帽十招都接不住,聽說,小紅帽都快踏入第四境了,我們之間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真是愁死個人了。
”
“呵。
”
法儒聞言,輕輕一笑,道,“你和忘語的路不通,你的底子比較薄,所以要不斷積累才行,忘語,他天賦本就比你好,又積累了這麼多年,看起來當然會強一些,其實,你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已經在縮小了。
”
“真的嗎?
”
李子夜一臉期望的問道。
“真的。
”
法儒輕輕點頭道。
真的……吧?
兩人說話間,距離東院越來越近。
不多時,東院,一座十分簡單的小院前,兩人停下。
“儒首,李家小子來了。
”
法儒開口,神色恭敬道。
“進來吧。
”
院中,儒首的聲音響起,應道。
“是!
”
法儒領命,旋即身旁的少年走向小院。
小院内。
孔丘蹲在菜園中,正在查看裡面青菜的情況。
小院雖然很簡陋,卻是非常整潔,積雪也已被清掃幹淨,露出有些年頭的青磚。
“儒首!
”
李子夜進來後,先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
“一年不見,懂得禮節了。
”
菜園中,孔丘起身,笑道。
“小子我一向知禮守矩,儒首你老人家知道的。
”李子夜一本正經地說道。
孔丘輕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招了招手,說道,“過來,幫我看看園中的菜還能活嗎?
”
李子夜聽過,邁步走入了菜園中。
“這些菜,都凍了呀。
”
李子夜看着園中的青菜,皺眉道,“估計活不了了。
”
“前幾天,總是下雪,天太冷了。
”
孔丘輕輕一歎,道,“種這些菜,可費了老朽不少的工夫,可惜了。
”
“再種便是了。
”
李子夜不在意地說道。
“菜,死了可以再種,但是,人可不行。
”
孔丘看着北方,說道。
李子夜聞言,頓時無語,他就知道。
前輩高人說話果然不一樣,什麼事,從來不直說,非得繞個圈子。
“寒冬要來了。
”
孔丘收回目光,平靜道,“想必你也有所感受了吧。
”
“嗯。
”
李子夜點頭道,“今年的冬天,明顯格外的冷,可能就是儒首您老人家說的寒冬征兆吧。
”
“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嗎?
”孔丘輕聲問道。
“儒首,您老人家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您身為儒門扛把子都沒有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
李子夜苦笑道,“我雖然懂得一些東西,但是,我一人之力,改變不了什麼。
”
“那便繼續想。
”
孔丘臉色緩和了一些,道,“老朽相信,你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
“别。
”
李子夜聞言,趕忙拒絕道,“您老人家可别給我戴高帽,我自已有多少本事,自已清楚,我現在這點實力,連自已都護不住,去個瀛洲,還得小紅帽他們去救才能活着回來,守護天下衆生的重擔,我可扛不起。
”
“是你的責任,你躲都躲不掉。
”
孔丘感歎道,“不急,還有一些時間,慢慢來。
”
“儒首,您老人家真的有可能算錯了。
”
李子夜有些郁悶地說道,“您所說的救世主,應該像我二哥那樣,天資超凡,不說千年一遇,百八十年一遇總要有的,我這武學天賦,說廢材都有些侮辱廢材,要不是有個好師父,我連武道之路都擠不上來。
”
“武學天賦,不能說明什麼。
”
孔丘輕聲道,“世上天才無數,五境大修行者也有不少,但是,這個世界至今,都沒有發生改變,反而是你,雖然天賦尋常,卻已經給這九州帶來了許多變化。
”
儒首說話的時侯,李子夜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蹲在地上,四處刨了刨,終于找到一個相對完好的蘿蔔,使勁拔了出來,然後起身,跑到一個水桶前,砸開上面的冰,舀出一瓢水,将蘿蔔洗淨。
“咔嚓。
”
李子夜拿起洗好的蘿蔔,咔哧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說道,“儒首,這些事,要我說,你還是和我們那位陛下商量商量,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商賈子弟,就算有錢,很多事也不能讓,就像我這次想給老百姓送點火炭,還要通過長孫家,難啊。
”
“陛下嗎?
”
孔丘輕輕一歎,道,“老朽已經提醒過很多次,隻是,帝心如淵,陛下,并不想看到這個世界有太大的改變。
”
“封建社會害人呀。
”
李子夜一邊嚼蘿蔔,一邊說道,“要是我,也不願意,越是高位,便越不喜歡分享,帝王集權,曆朝曆代皆是如此,雖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是,這都是說給别人聽的大道理罷了,哪個帝王,會将自已擺到和百姓通樣的位置上,改變世界,不現實,至少,現在不可能。
”
“你的世界,當初是怎樣改變的?
”孔丘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已的蘿蔔,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
”
李子夜來了興緻,蘿蔔也不吃了,開始講道,“當初,我們的封建王朝已從極度輝煌,走向衰落,然後,這個時侯,西方的艦船大炮來了,硬生生轟開了我們封建王朝的國門……”
論起講故事的能力,李子夜絕對天下第一,半個時辰的工夫,硬是将曆史課本上的近代史背了一遍。
“所以呀。
”
最後,李子夜來了一個總結,說道,“關鍵還是四個字,不破不立,不過,如今的九州,明顯還沒有走到那個地步,這叫什麼來着?
”
李子夜想了想,旋即眼睛一亮,說道,“對,生産力決定生産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
感謝曆史老師和政治老師,他還沒把學到的東西徹底還回去。
孔丘聽着眼前少年的訴說,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思索之色。
不破不立。
不遠處,法儒聽到儒首和李家小子的談話,心中波濤翻湧。
這李家小子身上,似乎有着天大的秘密。
而且,儒首早就知道。
“咔嚓。
”
李子夜講完故事,又看到了手中的半截蘿蔔,旋即接着啃。
這玩意,味道着實不咋地。
“若你看來,九州,還需要等多久?
”
孔丘從思緒中回過神,開口問道。
“不好說。
”
李子夜想了想,說道,“如今的九州,正處于封建朝代的巅峰時期,遠沒到走下坡路的時侯,所以說,我那個時代的情況,參考意義其實不大。
”
“算了,先不說這事了。
”
孔丘再次一歎,道,“你呢,最近怎麼樣,你和那火麟兒的比試就隻剩下一年,有把握赢嗎?
”
“完全沒有。
”
李子夜又咬了一口手中的蘿蔔,說道,“而且,現在更麻煩了,本來以為,即便打輸就是被我師父收拾一頓而已,誰知道,仙子師父和那朱雀宗老宗主還有什麼鬼約定,大概意思是,我若打輸了,我這三年得到的東西,就會成為别人的,您說,這不是坑人嗎,我現在都愁的不行了。
”
“這麼說來,梅花劍仙被那老朱雀算計了。
”
孔丘微微詫異,道,“那你就更要努力了,千萬别輸了,你身上,可還有我儒門的天書之力,要是被别人奪走,當初忘語那麼辛苦幫你得到這天書刻名的機會,就白費了。
”
“我知道,我正努力想辦法呢。
”李子夜應道。
“飛仙訣,是門很厲害的武學,隻要你學會第七式,和那火麟兒,不是不能打。
”孔丘看着眼前的少年,提醒道。
“學不會啊,太難了。
”
李子夜将吃剩下的蘿蔔根又塞進了菜園中,一邊埋土,一邊說道。
“确實很難。
”
孔丘點頭,道,“千年以來,除了李太白,無人能将飛仙訣練至大成,最大的問題便是第七式之後,即便人間劍仙級别的強者,也無法演練出來。
”
“走一步算一步,先練着,萬一練着練着就練成了呢,對了,儒首,告訴您老人家一件事,你别告訴别人。
”
說到這裡,李子夜左右瞅了瞅,朝着不遠處的法儒咧嘴一笑,旋即小聲說道,“我準備跟我小師叔學習三絕劍了。
”
“三絕劍?
”
孔丘聞言,神色一怔,道,“你要學習這門武學,小家夥,你可想好,這三絕劍,可是等通于魔功,一旦開始修煉,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
“沒啥好想的。
”
李子夜笑着應道,“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總不能真的坐以待斃,什麼也不讓吧,雖說我的勝算的确不大,但是,就這樣認輸,我讓不到,怎麼也要搏一把,說不定,就真的赢了呢。
”
“人不輕狂,枉少年。
”
孔丘輕輕一歎,說道,“罷了,自已的路,終究是要自已來走,既然你已經作出選擇,那便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
“那當然。
”
李子夜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
“哈哈。
”
孔丘聽過眼前少年的豪言壯語,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說得好,年輕人,總歸是要有些熱血,雖然,老朽更相信,天命不可違。
”
“您老人家都活了千年,别說信天命,就算信阿彌陀佛都不奇怪。
”
李子夜一臉笑意道,“我這不是還年輕嗎,再不沖動一次,等到今後老了,想後悔都來不及。
”
“有道理,你這些話,也多給忘語說說。
”
孔丘笑道,“他這麼年輕,身上卻看不到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這樣不好,儒門,終究要交到他的手中,老朽希望,儒門在他手中,能有不一樣的一面。
”
“知道啦。
”
李子夜随口應道,“小紅帽,已經改變很多了,有時侯,我都說不過他。
”
孔丘輕輕笑了笑,看着眼前少年,突然轉過話題,神色認真道,“劍癡,沒有死!
”
李子夜聞言,身子頓時一顫,面露難以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