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

　　大點的孩子朝着被捆起來的父親喊了一句，然後朝着安保隊長跪下來不停磕頭：“軍爺，求求你們放過我爹吧！
”

　　“你當我們船廠是什麼地方，說放人就放人嗎？
”安保隊長冷聲說道。

　　“隻要你們放了我爹，我願意給軍爺當丫鬟！
”大點的孩子哭着哀求。

　　小一些的那個孩子也跟着跪下磕頭。

　　兩個孩子都髒兮兮的，金鋒剛才還以為都是男孩子呢，現在才知道，這個大的是女孩兒。

　　“軍爺，您就行行好，放了我爹吧！
”

　　女孩兒一邊說，一邊朝着安保隊長爬去。

　　安保隊長嫌棄的一腳把她踹開了。

　　“軍爺，我兒子生病了，再不吃藥就病死了，我也是沒辦法才來的！
”

　　父親看到安保隊長踹女孩兒，趕緊求饒：“求各位軍爺饒了孩子吧，要打就打我！
”

　　鐵錘知道金鋒見不得孩子受苦，朝着安保隊長踹了一腳：“有話好好說，别打孩子！
”

　　“鐵錘大人你不知道，這些流民都是賤骨頭，天天打着還來偷東西，要是不打，他們就敢來明搶！
”安保隊長解釋。

　　“老子不管，反正今天不能打！
”

　　“是是是！
”安保隊長無奈點頭，然後問道：“鐵錘大人，這倆孩子你們也要帶走嗎？
”

　　“這……”鐵錘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裡，他基本上已經相信這是個小偷了。

　　但是細作都善于僞裝，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帶着孩子一起行刺的先例，萬一對方是刺客，把他放了就是對金鋒的安全不負責任。

　　“行了鐵錘，把他們都帶去交給密諜司吧。
”

　　金鋒歎了口氣，說道：“告訴密諜司，調查清楚他們的情況，如果排除了刺客嫌疑，給孩子弄些吃的，讓他們走吧！
”

　　“是！
”鐵錘點點頭，示意親衛把三人帶走。

　　“對不住了先生，是我們的安保工作沒做好，讓您受驚了！
”

　　廠長一臉慚愧的朝着金鋒鞠躬。

　　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個廠長的确臉上無光。

　　“這樣的事情多嗎？
”金鋒問道。

　　“挺多的，”廠長回答：“我已經增加了巡邏頻率，結果還是防不住，天天都能抓住不少。
”

　　“他們來偷什麼？
”金鋒問道。

　　“主要是偷吃的，也有偷其他東西拿出去賣錢的。
”廠長回答道：“不過先生放心，一号車間日夜都有人值班，從來沒丢過東西！
”

　　一号車間就是有蒸汽機大鋸的地方，算是三号船塢的核心機密。

　　“偷吃的？
”金鋒一愣：“咱們不是每天都在施粥嗎？
”

　　如今東海設立了好幾十個粥棚，專門救濟流民，不求讓他們吃飽，隻求讓他們能活下來。

　　“流民實在太多了，而且每天都還有人趕來，所以粥棚每天做的粥都不夠，總會有人搶不到。
”

　　廠長解釋道：“而且現在天冷了，流民又缺少衣服，有不少人生病，需要抓藥，隻能铤而走險來偷東西。
”

　　在施粥剛開始的時候，隻要排隊就能領粥，後來粥棚發現很多流民會重複領取，于是就實行了登記制度。

　　到了東海的流民，需要先去登記點登記，領取專門的牙牌，然後才能去排隊領粥。

　　這個牌子是鐵皮做成的，印着月份和三十個小方塊，針對這個月的每一天，領完粥之後，會在當天的方塊上打個孔，表示今天已經領過粥了。

　　這樣不僅方便管理流民，也方便粥棚統計人數來提前熬粥，算是勉強解決了重複施粥的問題。

　　但是生病問題一直沒有解決。

　　流民都缺衣少食，很多人走到東海來的時候，都東倒西歪了，加上最近天氣冷，流民又沒有地方住，很多人都生病了。

　　生病了就需要看病，流民又沒有錢，隻能來偷了。

　　金鋒歎了口氣，問道：“遇到這些小偷，你們一般怎麼處理？
”

　　封建時代物資匮乏，大家對于偷盜行為深惡痛絕，小偷被抓住之後，一般都是往死裡打，就算打死了，小偷的家屬也不會說什麼。

　　“如果隻是為了偷點吃的，或者和剛才這個一樣，家裡的确有人生病，準備偷點東西賣了給孩子買藥，一般都是打一頓再在門口吊一個時辰，然後就給放了。
”

　　廠長朝着金鋒鞠了個躬：“其實我也知道，應該下重手，抓住一個打死一個，要不然以後來偷東西的人會越來越多，可是……可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憐人，我實在下不了這麼重的手啊！
請先生責罰！
”

　　金鋒瞥了廠長一眼，沒有搭理他。

　　“你小子别裝模作樣了，也就仗着先生慈悲才這麼說的吧？
”

　　鐵錘沒好氣說道。

　　廠長被鐵錘說破了小心思，也不尴尬，嘿嘿傻笑一下，然後問道：“先生，不要被一個小偷影響了心情，咱們繼續吧？
”

　　金鋒點點頭，跟着廠長接着往前走。

　　其實金鋒也知道，東海現在的情況不是自己的責任，而是中原和江南的那些權貴豪族造的孽，但是因為剛才那個小偷，他的心情還是被影響到了。

　　接下來的參觀，金鋒都顯得心不在焉的，原本到傍晚才會結束的考察，半下午就結束了。

　　不過從三号船塢出來後，金鋒并沒有回住處，而是登上了镖師大營的瞭望台。

　　在镖師大營西北方是一片空地，也是流民聚集地。

　　從瞭望台看過去，空地上到處都是小棚子，一眼看不到邊。

　　無數瘦成皮包骨的流民東搖西晃的走在棚子中間。

　　所謂的棚子，隻不過是随便找幾根木棍支起來的，然後再找些茅草泥巴之類的東西蓋上去罷了。

　　其實有棚子都還是來的早的，來的晚的，連樹枝木棍都找不到了，隻能在地上挖個坑，夜裡睡在坑裡，多少能擋點風。

　　如果連挖坑的工具都沒有，那隻能睡在光秃秃的地上。

　　每天早上，都會有很多人再也起不來了，或者起來了也沒有力氣去排隊領粥。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

　　金鋒仰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