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上的镖師把屍體拖到甲闆上,進行了簡單的檢查,然後追上樓船,從繩梯爬了上來。
“先生,從這具屍體的腐爛程度推斷,死亡時間至少超過了七天。
”
镖師彙報道:“屍體胸口和後腦都有傷口,胸部有多處骨折,初步判斷是胸部和頭部遭遇鈍器猛擊造成的死亡,然後抛屍江中。
”
“可以判斷出屍體身份嗎?
”金鋒問道。
“屍體沒有衣服,也沒有特别明顯的胎記或者其他标志,”镖師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這邊不是咱們的地盤……”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查明對方的身份有些困難。
金鋒歎了口氣,語氣低沉道:“送到岸上,找個地方埋了吧!
”
“是!
”镖師拱拱手,順着繩梯回到了快艇上。
金鋒早上的心情還不錯,但是經過這件事,心情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
如果在前世,遇到這種情況,完全可能成為轟動全國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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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顯然是被謀殺了,然後抛屍長江,按理說應該去調查兇手,可是現在他們已經離開川蜀的地盤,想要調查也無從下手。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每天都有無數流民災民無端死去,三歲孩童見到死屍都見怪不怪了,金鋒想管也管不過來!
想要改變這個情況,隻能盡快平定中原和江南,終結這場動亂,然後勵精圖治,才有可能。
不過想要做到這些需要時間,金鋒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撐不到那個時候。
在西河灣,金鋒每天看到的都是甯靜祥和,看到的都是一片欣欣向榮,朝氣磅礴的景象,時間長了不免有些懈怠。
可是剛才那具屍體,一下子把金鋒拉進了殘酷的現實。
好像秋風突然變冷了,金鋒裹了裹衣服,轉身進入船艙。
他沒辦法為這具屍體查找兇手,他能做的就是回去工作,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九公主平定天下。
早一天達到這個目标,就能早一點結束這個動蕩的時代,早一點避免眼前的悲劇重複上演。
北千尋也歎了口氣,提起網兜,把昨天和剛才釣上來的所有魚獲都倒回了長江,然後意興闌珊的去收拾魚竿。
露潔公主示意冰兒也去把魚竿收了起來。
她曾經帶人打掃過渝關城戰場,見過太多死狀慘烈的屍體,早就習慣了。
可是剛才她死死盯着江面,那具屍體突然被拖上來,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估計以後都不會再釣魚了。
這件事之後,金鋒一整天都沒有再出船艙,一直到傍晚時分,樓船緩緩駛入一個碼頭,潤娘才敲響金鋒的艙門。
“當家的,鎮遠碼頭到了,涼哥在岸上等着你呢!
”
這個碼頭是江南的貨物集散地之一,不少糧商都把糧倉建在這裡,原來也不叫鎮遠碼頭,後來張涼帶着鎮遠镖局的隊伍來了,以雷霆之勢奪下了周邊所有糧倉,并且帶兵駐紮在此地,震懾上下遊的水匪,也為路過的樓船貨船提供補給,慢慢地,周圍百姓都開始稱呼這裡為鎮遠碼頭。
“好,”金鋒放下鉛筆擡起頭。
“當家的,你沒事吧?
”
潤娘上前關切問道。
早上一直在廚房忙活,等她看到有人往後甲闆跑,跟着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回艙的金鋒。
她雖然沒看到事情經過,不過以她對金鋒的了解,能夠看出來,金鋒的心情很不好。
果然,接下來的一整天,金鋒都把自己關在艙室,中午也隻是在船艙裡吃了半碗米飯。
金鋒把自己關在實驗室一兩天是常有的事,潤娘對此早已習慣了。
以往加班出來,金鋒總是會嚷嚷着餓了,讓潤娘趕緊弄吃的。
可是現在,金鋒頭發有些散亂,胡茬也冒出來了,看起來滿臉疲憊,狀态比連續加班好幾天看起來更差。
早上金鋒離開之後,潤娘找鐵錘問了事情的經過,也大概猜出來金鋒的心情為何不好。
事實上,今天并不止見到一具屍體。
中午的時候,江上又發現兩具浮屍,隻不過這次沒有再停船,而是直接開走了。
别說金鋒,潤娘心裡也有些不舒服,船上的氣氛都沒有之前活躍了。
可是看到金鋒這樣,潤娘還是覺得心疼,一向害羞的她,主動上前把金鋒摟進懷裡:“當家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要這樣為難自己!
”
“我知道,”金鋒把側臉靠在潤娘懷裡蹭了蹭,然後拍了拍腰:“沒事的,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
潤娘紅着臉把手松開。
金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再捏了捏潤娘的下巴,走出船艙。
雖然夜裡也能趕路,但是既然到了鎮遠碼頭,張涼又親自來迎接自己,肯定是要住一晚的。
樓船靠岸,不等金鋒下船,張涼先帶着兩個親衛趕了上來。
“先生!
”
張涼舉起手臂,朝金鋒敬了個軍禮。
“涼哥,辛苦了!
”
金鋒拍了拍張涼的肩膀,然後和對方一起走出船艙。
當天夜裡,金鋒和張涼邊吃邊聊,一直聊到半夜張涼才離開。
第二天一早,金鋒乘坐樓船繼續趕路,張涼站在岸邊,一直等樓船徹底看不見了才回去。
當天晚上,金鋒又趕到鐵林軍的駐地,見了慶懷。
兩人也聊了很長時間才散場。
第三天傍晚,船隊才終于趕到東海,直接開進造船廠的船塢。
洪濤平和大強也沒有等金鋒下船,先一步去船上迎接。
“金先生,一路辛苦了!
”
洪濤平上前朝金鋒行了一禮。
大強和身後的镖師也朝金鋒敬了個軍禮。
金鋒朝大強和镖師回了個軍禮,然後才看向洪濤平:“洪公子,辛苦的是你們,傷好些了嗎?
”
前段時間在村裡遇到往東海送報紙的郵差,閑聊了幾句,聽說洪濤平在幹活的時候被砸傷了手指,金鋒回去後專門寫了封信問候一下。
“多謝先生惦念,隻是一些小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
洪濤平伸出受傷的手指揚了揚:“和镖師兄弟們受的傷比起來,這點小傷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