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過慣了窮苦日子的學生，回鄉不過短短幾個月，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弄了快二十萬了。
他的同學們這個時候，說不定還在哪個醫院接受領導的訓斥呢。
一個月拿著三四千的薪水，卻要像牛馬一樣活著。
總之，江凡很滿足。
「真的夠？我給你說啊，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江凡微笑著，「肯定是夠的了。」
「那成，你擱這兒等著，我去屋裡拿，咱們先看看。」
十來分鐘的時間，陳富貴去而復返，手裡拿著這個包裹得很嚴實的小本本。
這，是當初江凡讓他記下的。
「凡子，都在這裡面了，一個也沒少，你先看看。」
江凡鄭重的接過那個小本子。
這麼一個小小本子，卻是自己當初能夠上學的關鍵啊。
翻開第一頁，首先出現的就是王明王叔。
後面記著一長串字。
前面是哪年哪月哪天，後面就是一個單純的數字。
不是一次，下面接著還有。
想來是後來的每次開學，王叔都會給上一筆錢。
到最下面，寫著一個總記。
一萬二千五。
王明一個人，前前後後就掏了一萬兩千多。
江凡記得很清楚，他每個學期的學費是五千五，四年，八學期，加起來就是四萬多。
這還不算僅僅隻是學費，還有陳富貴時不時交給他的生活費。
零零總總加起來，確實是很大一筆錢了。
往後翻，一個個名字，一串串數字出現在視野裡面。
江凡漸漸的紅了眼睛。
都是村裡人，誰賺錢容易了？
這麼些錢，一筆筆的往外拿，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收得回來，可他們還是給了。
或許是因為江凡父親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大家是同村的，又或許是因為這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大家都願意幫助。
錢可以還，這份情，怕是這輩子難還清了。
手中輕輕的小本子，此時在江凡手中卻是那麼的厚重，它記承載的是江凡這幾年的大學生活。
字面意思上的生活。
想到回村之後，也沒有一個人主動找他提及過這件事，江凡心裡更覺感動。
大老包村，人情味還是重的。
往後看，江凡忽然看到了李翠的名字。
不多，兩千。
「李嬸兒也給錢了？」
「可不是嘛，我記著是有次她自己找上的我，問我你的情況，然後就非要給你兩千，我當時想著她一個寡婦，又帶個娃，本來不想讓她給的，最後她拗著要給，我就收著了。」
江凡心頭觸動。
對於李翠來說，這兩千才是真正的難得。
興許忙活半年，才能從地裡種出兩千來。
之前，他還以為李嬸兒隻是單純的在村裡照顧他，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再往後，一直到看完，江凡也沒有看到他最想看到的那個名字。
「富貴哥，你幫了我多少？為啥你沒記？」
陳富貴擺手道：「我也沒給多少，盡幫著吆喝去了，那麼點就算了，咱們什麼關係？再說了，我之前不就說過嗎，我這條命都是因為你爸才保住的，那還說這些幹嘛。」
「這可不成，該怎樣就是怎樣。」
錢多錢少這點沒所謂，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事兒可得明明白白的，因為這事兒對於江凡來說意義太大了。
要是沒有陳富貴牽線，沒上成大學，可能他這會兒在地裡幹活，又或者在這附近做工。
絕大概率是沒有今天這樣的生活的。
「嘿，我說你小子，咱們之間還計較那麼多幹嘛？」
江凡見他堅持，沒有刻意強求。
他那兒也有一個本子，是陳富貴每次交給他的錢的記錄，兩個本子對比一下，多出來的，那就是陳富貴的了。
他不要，江凡不能不給。
「走吧，富貴哥，正好在明天開業之前把事情辦了。」
「成，既然現在有能力了，那就該給鄉親們結了。」
回到家裡，江凡和陳富貴兩人在卧室裡關上門數錢。
錢，上午江凡就取出來了。
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辦了。
每個人的數好，用臨時做的信封裝起來，做好記號。
兩人和林月梅他們打了個招呼，這才出了門。
第一站，徑直去的王明家裡。
這也是江凡在那天過後和王莎莎的第一次見面。
要說來還挺愧疚的，人幫了自己那麼大忙，結果背地裡王莎莎還貼給江凡了。
雖然是兩個妮子的餿主意，但是江凡還是覺著有些不大好。
看到江凡和陳富貴來了，王莎莎有些扭捏的打著招呼。
「江凡哥，富貴哥，你們坐。」
這妮子給兩人倒了水之後，就坐在一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一句話也不說。
「莎莎，你今兒咋了？不認識我倆了？」
看著王莎莎的異樣，陳富貴疑惑問道。
莎莎這模樣，就好像……
好像是個害羞的小媳婦兒一樣。
王莎莎忽然紅了臉，緋紅還在不斷蔓延，直至到了耳根子。
初經人事的少女，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成熟了不少。
「沒什麼。」王莎莎甕聲甕氣應了一聲。
江凡清了清嗓子，打著圓場，「莎莎可能是不舒服嘛，富貴哥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陳富貴微微一愣，他就問了一句，怎麼就問得多了？
左右看看兩人，陳富貴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兩人都是。
察覺到陳富貴的打量，江凡趕緊說道：「莎莎，王叔呢，我和富貴哥有事找他。」
聽到江凡要找自己爸，王莎莎忽然緊張了起來，「江凡哥……你們找我爸什麼事？」
她下意識的以為江凡是要找她爸說那天的事情。
這可不能讓自己老爸知道。
不然的話，她絕對會被自己老爸打的。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江凡微笑著解釋道：「莎莎，我們找王叔有正事。」
聞言，王莎莎鬆了一口氣，「我爸在地裡，我去叫他回來？」
「嗯，去吧，我們找王叔的事兒還挺重要的。」
王莎莎點了點頭，出門去尋王明了。
等她走後，陳富貴忽然扭頭看向江凡。
「凡子，你和莎莎是不是有啥事兒？我咋看她瞅你的眼神不大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