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家族每況愈下，家族裡的人也離心離德，爺爺還不用每天都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就把我從學校叫回來了。」

　　「從那之後，集團的事基本上就是我在抓了。」

　　一句話，說得很簡短。

　　但那是一個二十歲的姑娘，面對豺狼虎豹的五年。

　　這一刻，似乎王穎的種種行為，看起來就不是那麼的離譜了。

　　這是多年以來養成的小心謹慎的本能。

　　江凡打心底裡還是佩服這個女人的。

　　他二十歲那會兒在幹嘛呢？

　　忙著上課，忙著打工賺錢呢吧。

　　「到前面那段時間裡，你和王老就有準備收網的意思了是吧？所以才會在白塔山上拋頭露面。」

　　王穎點點頭，「沒錯，正好也是他們想要親眼看一看爺爺到底是什麼狀況了，所以我就找人帶出去給他們看看。」

　　「說來也很感謝那一天的，要是那天沒去白塔山，也就遇不到你，爺爺也就……」

　　江凡寬慰道：「好人，該有好報嘛，隻是來晚了一點。」

　　「是啊，還是老一輩的人說的話有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說到這裡，王穎還是發揮了本能，多年以來養成的善於尋找最合適的時機處理問題。

　　「我和爺爺的計劃，別墅這邊醫療團隊的人是不能知道哪怕一丁點，他們裡面有和外人有聯繫的，因為內網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留著他們，也是為了讓他們傳遞錯誤的訊息出去。」

　　「所以才會有另外一個醫療團隊，但是當時在不能完全確定你能治療爺爺的情形下，我隻能讓他們遠程看投影了。在你第一天給爺爺治療之後，我就沒有再繼續了，同時還把之前的那次儲存清理掉了，但是沒想到……真的很對不起。」

　　江凡不禁扶額苦笑，氣氛都烘托到這個份上了，他怎麼還怪得下去呢？

　　要麼說打心底裡佩服王穎呢，這拿捏的本事，一般人誰比得了？

　　江凡擺擺手，「從今天開始，咱們誰都別再提這事兒了，朋友之間哪有不鬧矛盾的？」

　　這樣一說，王穎這樣的明白人就懂了。

　　這次不是什麼敷衍的話了。

　　「對了，有個事我想知道，那個發布視頻的人是你們先找到後才被帶走的吧？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發布那段視頻？」

　　既然那人可以把視頻發布出去，那就肯定是能夠離開別墅的。

　　他大可以拿著視頻威脅王穎，這將會得到一大筆錢，又或者把它賣給王穎的敵對方，怎麼都是能夠賺得盆滿缽滿的。

　　就這麼直接發出去，似乎得不到任何好處。

　　「有些人活著並不是因為錢的。」

　　「那個人是我身邊的親信，但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和東益之間還有一層深深的羈絆……」

　　王穎有些無奈的娓娓道來。

　　原來東益在早年間疾速擴張的時候，在生意上無可避免的壓垮了一些人，或是家庭。

　　而那個人的家庭，就是其中之一。

　　江凡聽了之後也覺得有些無奈，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一個士兵到將軍，那是從屍山血海裡面殺出來的，手上不沾血，那就隻能被別人沾血了。

　　而一個大型企業的誕生，同樣的也會有無數的同行面臨困境，甚至是倒閉。

　　隻要是存在競爭的地方，有人歡喜，定然就會有人愁。

　　這才是真正的商業。

　　人無完人，更遑論東益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了。

　　江凡不禁感慨。

　　有時候，因果這個東西不能不信。

　　王天風做公益，所以那天在白塔山外他才會回頭。

　　同時也因為東益的擴張，而留下了……勉強說是隱患吧。

　　而他又因為可能除了醫術以外的某件事情而上面以雷霆手段保下來了。

　　感慨的搖了搖頭，江凡嘆息一聲，「這才是真正的生活，你永遠不知道在哪裡就埋下未知的危險種子了。」

　　「對。」王穎點點頭，又自嘲的笑了笑，「不論是我和爺爺以及東益，還是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做了那麼多，籌備這麼多年，在絕對的重壓下，頃刻間就被摧毀得一乾二淨。」

　　江凡默然，東益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是龐然大物了，但是它也會面臨惡獸的啃食。

　　而這兩者，在國這個字眼下面，不過是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塵埃了。

　　「要喝點酒嗎？」

　　江凡提議道。

　　「可以，正好，已經好多年沒喝過酒了，以前讀書那會兒還小，隔三差五會喝點。慢慢長大了，反而不敢喝了。」

　　不敢喝了。

　　隨時要保持清醒的頭腦，當然不敢喝了。

　　江凡從冰箱裡選了一下，拿了幾瓶啤酒，都是度數比較低的。

　　他沒忘了明早還要起床給王天風針灸。

　　嘭。

　　一聲脆響，瓶蓋飛起。

　　拿著啤酒，兩人對碰一下，仰頭就喝。

　　王穎這個千金大小姐也絲毫不講究。

　　聊天的時候配上酒，總是能夠讓人說出口一些平時沒法說的話。

　　兩瓶下去，王穎有些上臉了。

　　兩人說著說著，她突然用手掌蓋住瓶口，笑罵道：「江凡，你其他方面沒得挑，就是感情這塊挺混蛋的，你知道嗎，在你給我爺爺治療的時候，靜萱在別墅裡，連續好幾天都在調查我王家和東益，到底面臨著些什麼，她時刻都在關心著你，你卻在外面有那麼多女人。」

　　「……」

　　江凡一時間無言以對。

　　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怪不得好幾次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門都是反鎖著的，有時候還慌慌張張的。

　　原來是在忙這些事。

　　心裡有些觸動的同時，江凡也無可避免的心生愧疚。

　　可要麼對一個人愧疚，要麼就對一群人愧疚。

　　別無他法。

　　江凡也不打算找補，拎起酒瓶灌了一口。

　　這時候，王穎幽幽的聲音傳出，「不過呢，我倒不覺得奇怪，以前在學校可能還無法理解。但是這些年在名利場上，見得多了，這已經是常態了，你這樣的男人，要是隻有一個女人，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說完這句，她悶頭就倒在了桌子上，嘴裡還嘟噥著：「我王穎不打算結婚的，要麼一輩子守著東益誰也不找，要麼就找一個像你這樣的，互不打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