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個想法出現以後，江凡就不停的在反思、自察，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所能夠想到的地方，他都沒有查出問題，沒有一個具體答案。

　　自醫本來就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對於江凡而言，如果知道根源，大概率是能夠解決的。

　　但當前的問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偏轉淋浴的開關，將熱水調成冷水，令江凡有些微微顫抖的冰冷瞬間遍布全身，同時，他也更加的冷靜了。

　　自從得到醫書之後，自己因它們得利，但在那之後，也出現了諸多超出他過往會觸及到的局面。

　　那個雨夜，就是拉開他心裡那道開關的誘因。

　　那晚，死人了。

　　六七個人死了，很多。

　　後面斷斷續續發生的事情，他在其中都不乏暴戾的體現。

　　不對，絕對不對。

　　如果不是今天上午的事情，江凡可能自己都還沒辦法意識到這一點。

　　身邊的人在關心他的同時，也在責怪他，責怪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分明有更加穩妥的處理方式。

　　說實話，江凡回答不上來。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細細回想。

　　當時他前面的那些言語，就是想要讓對方主動動手。

　　這樣，他就有了正當動手的理由了。

　　這理由不是對於那幾個鬧事的人，而是對於身邊的這些人，他就有理由說是他們先動的手，自己隻不過是做出反抗。

　　因為，作為一個思想健全的成年人，他知道自己要做父親了，同時也在做生意，他不該那樣做。

　　就是需要一個借口。

　　之後，他與付婧婧也恰好就是這麼說的！

　　當時，江凡就有一種感覺，他必須要打出去。

　　這是後來自己覺得自己出了問題過後，他才更為清晰的察覺到了當時的那種感受。

　　可現在，他又異常的冷靜。

　　心裡頭也沒有了那種想要靠著動手來發洩的感覺了。

　　要麼就是上午發洩過了，這種感覺會隱退一段時間。要麼……就是因為他今天上午用醫術上的針法給曾姳針灸過後，那種久違的虛弱感再度襲來之後所造成的結果。

　　回想過往，他發現了好多好多的細節。

　　這是一個循環。

　　他的針灸，他人看過。

　　縣醫院裡有人看過，當初在東藤為王天風老爺子針灸的時候也有人看過。

　　這些，都是有醫學基礎，甚至是拋開醫書之外，自己遠遠都不如他們。

　　但是，從不見誰能夠真的做到他所能做的。

　　江凡篤定，即便是他們照著自己一模一樣的行針方式，也絕對做不到。

　　而這之中的差別，就來自於那種他針灸之後的虛弱感。

　　那股虛弱感會對他心裡的暴戾造成壓制，但是到了一定的時候，這暴戾又會浮現，帶動著江凡去尋找發洩口。

　　而這時，那些送上門來的人，就成了宣洩的對象。

　　在宣洩之後，它又會沉寂下去，直到下一次的躁動。

　　這就是這個循環。

　　在醫書出現之後所帶動的循環。

　　且江凡今天在動手的時候，明顯的察覺到了自己的生疏。

　　要知道，上一次他所面對的，可是走投無路似亡命之徒一般的何建偉那一行人。

　　用進廢退。

　　江凡這樣定義。

　　所以，前後相互串聯起來。

　　江凡覺得，這種循環，就是他之所以會那樣的根本原因。

　　當然，外界的情緒誘導也是部分原因。

　　他自己是覺得這樣不好，但難道要讓他捨棄醫書嗎？

　　不可能的。

　　江凡能做的，隻能是儘可能去的剋制。

　　但他心裡已經是對這件事產生了極重的危機感。

　　如何徹底解決，江凡暫時想不到辦法。

　　他隻能夠去克制自己的行為。

　　還有一點，這種循環的意義是什麼？

　　他所能夠想到的，有兩點。

　　第一，讓自己在進行一些較為簡單或者是熟練無比的針灸的時候，不會再出現那種虛弱的感覺。

　　也是相當於用進廢退的意思。

　　單單從這一方面而言，對自己是利好的。

　　第二，則是讓自己變得……

　　更加的強大？

　　強大的定義有很多，心理，精神……

　　而江凡所理解的這種強大，是讓自己在面對某些需要自己動手才能夠護住自己的時候，會有更快的反應以及更快的速度。

　　他莫名的想到電視裡看過的那些古裝劇，那裡面的江湖人士所經歷的某個過程，與自己所梳理出來的這個循環很相似。

　　那個過程，可以是習武，也可以是更為天方夜譚些的修鍊？

　　將這個一代入到自己如今所經歷的，就會顯得極為的相似。

　　運用醫書上的針法進行治病的時候，就可以將它看做是在練武，是在鑽研、運用某種武功秘籍。

　　之後所傳來的虛弱感，就好比練武之後的疲乏，而這所帶來的就是成長。

　　江凡是在針灸，在醫術上的成長。

　　他以前一直認為那種虛弱感是一種交換，以自己身體的劣態去交換病人的康復。

　　但其實不是，確實是可以將它看成是一種交換。

　　不過換來的是自己的成長。

　　至於用進廢退，就如那些習武之人一樣，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江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緩緩握緊的拳頭。

　　他好像忽然將一切都理順暢了。

　　擡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冷水淋浴，肩頭之上是一道長長的似蜈蚣攀附在上面的傷痕。

　　雖然不敢百分百確定，但是江凡如今所能夠想到的，就隻有這麼一種可能了。

　　他眼神熠熠，這種成長，是他所需要的！

　　無論是在生活中用以自保，有總比沒有好。

　　還是在面臨某些足夠危及性命的危機的時候，自己能夠憑藉著這種能力搏出生機。

　　這時候，好像一切都順暢了起來。

　　以往在學校上學的他，回了村裡，就能夠有膽色，有能力，遊離於數次性命之危中而活了下來。

　　無論是否有外力相助，至少在那之前，他沒有倒下，這就是這種成長的意義了。

　　而他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扛住那種暴戾的感覺。

　　或者……

　　靠著運用醫書上的針法幫別人針灸，來換取虛弱感，去抵消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