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0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三)(1)
拓拔菩薩被那地龍翻滾一劍撞出城外,徐鳳年也隨之出城暫時佔據主動,恰似一場涼莽攻守戰,拓拔菩薩攻城,徐鳳年守城。
最終徐鳳年還是忘了拎上兩壺酒。
城中千餘劍,在再次將拓拔菩薩撞出城後,隻剩下百餘把,在徐鳳年身邊如同兩條蛇咬尾,呈現出兩個平行的圓圈,拓拔菩薩想要近身廝殺,就要先越過這兩道水流洶湧的“護城河”。
拓拔菩薩身形站定後,沒有急於找回場子,視線隨著那兩個劍圓輕輕轉動,他拍了拍胸口塵土,片刻之後,拓拔菩薩一腳向前踏出,與此同時,其中與徐鳳年等腰高的那條劍河瞬間擴張出去,但是徐鳳年卻是望向頭頂,與胸口齊平的第二條劍河隨之傾斜,擋在徐鳳年身前,下一刻,拓拔菩薩身影果真出現在徐鳳年頭頂,五指張開,精準握住劍氣激流中的一把充當陣眼的關鍵長劍,當這條長河劍陣為之稍稍凝滯的瞬間,拓拔菩薩順勢一劍刺下!
徐鳳年一手負後,身前一手輕輕抖袖,四十多把飛劍劍身上浮現出縷縷紅絲,像是爬滿細如針線的赤蛇,在拓拔菩薩陷陣且破陣後握劍刺下的時候,徐鳳年輕輕向右橫移兩步,以氣駕馭四十多柄飛劍縈繞到拓拔菩薩身後,然後伸出身後那隻手,躲過了那當頭一刺,一掌按在雙腳尚未落地的拓拔菩薩胸口,手掌往後一推,把拓拔菩薩推出去十多丈遠,在此期間,拓拔菩薩的後背不斷撞擊在四十多劍的鋒銳劍尖之上,飛劍碎裂聲響震動好似山崩地裂,那些密密麻麻纏繞於劍身上的紅蛇更是化作齏粉。
對戰以來佔盡先機的徐鳳年臉上沒有半點自得之色,視野中,接連三次被擊退的高大男子衣衫完整,要知道他已經用近似硬抗的姿態接下一線劍、地上劍和最後那一記推掌帶來的五十餘劍尖吐鋒芒,這便意味著自己先後三次劍氣都未能絲毫破開此人的罡氣。
當然,徐鳳年也遠沒有到傾力而為的階段,雙方都像是在下著謹慎內斂的“試應手”,既然沒有一擊緻命的把握,那就慢慢磨,隻不過尋常武夫打擂台相互試探,雙方都喜歡繞來繞去兜圈子,半天也打不出一拳,徐鳳年和拓跋菩薩作為四大大宗師之一,這種程度的小試牛刀,想必足可稱為驚世駭俗了。
拓跋菩薩還握著那把不知是城內哪位劍客的佩劍,低頭望去,劍身上猶有紅絲縈繞飛旋,既是徐鳳年留下的浮遊劍氣,也是當初離陽韓貂寺指玄殺天象的獨門絕學。
拓跋菩薩握劍五指微微加重力道,寄生於長劍的細微赤蛇發出一陣顫動,瞬間灰飛煙滅。
拓跋菩薩沒有直接震斷長劍,而是輕輕拋還給徐鳳年,這個無言的動作,自負至極,你徐鳳年跟離陽兩輩劍神李淳罡和鄧太阿都有交集,如今劍意劍術兩途都堪稱當世巔峰之一,那你就盡情施展好了,我拓跋菩薩都接著便是。
不見徐鳳年有何動作,散去兩條劍河,百餘劍落在兩人四周遠處,剛好在地面上插出一個大圓,仿佛是一座雷池。
徐鳳年身前隻剩下那把拓跋菩薩拋擲過來的長劍,懸停在肩頭一側,劍尖直指拓跋菩薩。
拓跋菩薩扯了扯嘴角,終於不再是以氣馭劍,總算值得你親手握住劍柄了嗎?
好大的架子啊。
徐鳳年笑了笑,擡起手臂握住那把長劍,但沒有做出情理之中該有的任何起劍勢,而是握劍之時就已出劍。
劍氣迸發,氣貫長虹。
粗如蛟龍大腰的一抹劍氣直衝拓跋菩薩面門,後者五指張開,輕描淡寫拍在氣勢洶洶的劍虹之上,渾厚劍氣在他身前炸開,絢爛無比。
刹那之間,拓跋菩薩雙腳紮根大地,身軀向右傾斜,欲倒而不倒,一道光影在他原先站裡位置的心臟處一閃而逝,在百丈外綻開一聲雷鳴轟響。
原來是徐鳳年丟出了那把長劍,人即弓,劍作箭。
當時徐鳳年奔赴青蒼城以西跟劍氣近黃青廝殺前,柳珪大軍曾經用床弩大巨矢阻截那道紫氣東來,其矢號稱具有“劍仙一劍”的滔天威勢。
年少讀書時看到詩論有言,得其形不如得其勢,得其勢不如得其韻,故有以形寫神方可氣韻生動一說。
徐鳳年自然未至儒聖境界,但是在遇見軒轅敬城、曹長卿和謝觀應後,他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書中不止自有顏如玉黃金屋書千鍾粟,更是書中自有天象境!
在拓跋菩薩躲避那一“箭”的時候,前往雷池邊緣,迅速從地面上拔出一劍,掄臂畫出一個半圓,又是丟出一劍激射拓跋菩薩,一箭之力,距離那陸地神仙一劍,雖然氣韻和勁力都稍遜一籌,可是架不住徐鳳年“出劍”快而頻繁啊!
不去管這一箭是否落空,拓跋菩薩是否躲閃,徐鳳年隻管像個秋收莊稼的勤懇老農,一把把劍拔出,手臂拉出一個半圓,一根根箭射出,徐鳳年知根知底,這等隻是粗胚子的仙人飛劍,別奢望什麽千裡取頭顱,對付拓跋菩薩,想要造成一定殺傷力,不能超出八十丈,拓跋菩薩所在雷池圓心位置,剛好在這個射程之內。
拓跋菩薩既然擺出了心甘情願當箭靶子的姿態,徐鳳年可一點都不介意讓這家夥陰溝裡翻船,鬧得灰頭土臉。
百餘仙人劍,串成連珠箭。
拓跋菩薩果然沒有刻意脫離雷池,在躲過了六十多把地仙一劍後,大概是泥菩薩也有了幾分火氣,之後三十多把快如電光的飛劍竟是大多都給他一拳拳砸爛,隻是最後兩劍僅是被他砸偏,而徐鳳年也一口氣用光了所有“箭矢”,兩人位置大緻不變,徐鳳年依舊背對城池,拓跋菩薩依然面朝城門。
徐鳳年丟劍的那隻右臂輕輕顫抖,但是他沒有去揉手臂,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跟拓跋菩薩不約而同地換上一口氣,但是兩者煥發新氣的時機雖然一模一樣,可拓跋菩薩仍是快上那不易察覺的一線,看似忽略不計的一線之隔,在武評大宗師的搏殺之中,往往就是生死之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