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阿萊斯特的誓言

　　“我可以發誓，尊敬的大守護者閣下。
”

　　阿萊斯特慢條斯理，卻又無比認真的說道：“雖然我舉不起來手，但我可以呼喚冕主的名字來發誓——盡管我並不信仰銀冕之龍，但祂會公正的判罰一切。
我為我接下來的發言負責，確認它們真實不虛。

　　“我對國家層面的阿瓦隆沒有任何惡意，我隻希望它能夠好起來。
或者至少能夠浴火重生——在這一點上，我相信冕主的立場與我一緻。
我隻對那些腐朽的騎士、腐敗的大臣們頗具敵意，那些雖名為騎士卻沒有半點騎士精神的枯朽之人，我寧願將他們全部摧毀，將希望與機遇留給嶄新的年輕人們。

　　“我希望阿瓦隆的人民能夠富足平安，我不希望任何戰爭發生、也不希望任何災難降臨。
假如有朝一日阿瓦隆與星銻發生戰爭，我必然會站在阿瓦隆這邊；假如有朝一日發生世界範圍內的災難，我會盡我所能化解危機、讓最多的人能夠得以生還。

　　“我非常尊重女王陛下，對她有深厚的好感。
可以說，我甚至將她視為我的女性長輩。
而在她走後，我也會好好守護好伊莎貝爾公主，並支持她成為未來的伊莎貝爾女王。

　　“我並非是魔人，而是惡魔學者。
但我從未使用過除我自己之外任何‘人類’材料，未來也會如此。

　　“我對艾華斯·莫裡亞蒂有著非常高的期待。
我愛著他就如同愛著自己一般，但我永遠也不會與他見面、或是有更深的交流。
我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他的安全與財產、以及保護他所關心的所有人。

　　“是的，我可以為上面所說的這些話負責。
冕主將鑒定並認證我的真心。
”

　　燭火沒有絲毫動搖。
甚至變得更為閃亮了。

　　那是來自冕主的認同。

　　聽到阿萊斯特的誓言，大守護者都情不自禁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種怎樣忘我、無私而投入的愛！

　　那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某種不理解。
以至於對艾華斯這好運的小子產生了某種嫉妒的心理——哪怕以他這般好脾氣，也會對此感到難以置信。

　　艾華斯到底有什麽樣的魅力，才能把克勞利小姐迷成這樣……

　　——這已經是精神控制的程度了吧！

　　他甚至遲疑了，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下筆。

　　喬治不清楚，假如未來伊莎貝爾登基後看到了今天的會議記錄，是否會帶來某種解釋不清楚的麻煩……

　　“……我能請問一下嗎？
”

　　大守護者有些羞愧，又實在好奇。
畢竟他剛剛已經說了那是最後一個問題，可如今卻又出爾反爾：“你對艾華斯究竟有怎樣的期許？
”

　　“一定要說嗎？
”

　　阿萊斯特少有的有些遲疑。

　　“不，這隻是我個人的好奇。
”

　　大守護者說著，拿出鏤空的銀色蓋子，將像是酒精燈、又像是香水瓶一樣的銀色燭火蓋滅。
以此證明他的誠意。

　　看著那熄滅的燭火，阿萊斯特沉默了很長一會。
就在大守護者想要道歉並結束問詢之前，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喬治甚至無法形容那種笑容的美麗——

　　它混雜著自信、釋然、驕傲、恍惚、哀傷、堅定……它是如此複雜，如同一杯色彩繽紛的雞尾酒。
僅僅隻是注視就能感受到那攝人心魄的美麗，甚至讓人不忍品嘗。

　　而阿萊斯特接下來說出的言語，讓大守護者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認為，他會成為新的九柱神之一。
”

　　她堅定的說道。

　　——那一瞬間，喬治感覺自己背後的汗都下來了！

　　“這話說不得啊，克勞利小姐！
”

　　他嚇得心臟咚咚咚的猛跳、脖子上的動脈都一跳一跳的。
他握著鋼筆的手一瞬間被汗水浸濕，甚至屁股都情不自禁從椅子上擡起來了一些。

　　九柱神！

　　那意味著什麽！

　　柱神之位，唯有九大道途之首才可獲得。

　　掌握世間九大法則之一的偉大存在……

　　而成為九柱神，同時也就意味著另一件事——那就是將另一位柱神擠下來。

　　眾所周知，艾華斯是一名奉獻道途的牧師。
雖然他還繼承了祖父那超越道途的天賦，但對此顯然沒什麽天賦。

　　而奉獻道途的頭頂上是誰？

　　是精靈這個種族的主神，九柱神教會最核心的信仰，所有牧師的力量之源，婚禮、葬禮等諸多禮儀所指向的神明！

　　阿萊斯特這句話說出來，意思就是說“艾華斯將要把所有精靈全部殺掉，把教會直接推平、讓所有牧師全部失業，把全世界的傳統全部推翻”！

　　他媽的，這姑娘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實在是太哈人了！

　　“隻是個玩笑而已。
”

　　阿萊斯特輕笑道：“您這火不是都滅了嘛，我試著撒個謊。
”

　　——你最好是在開玩笑。

　　大守護者心說。

　　盡管真實之火已經熄滅，但喬治作為大守護者的靈性直覺告訴他、這姑娘多半是真心話。

　　那一瞬間，喬治甚至慶幸自己把真實之火蓋滅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勸慰自己、這是自己感覺錯了。
不然他要是低頭看到這是真話，恐怕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這話我就不記下來了，”大守護者對這個年紀看上去比自己小至少十幾歲的女孩苦口婆心的勸道，“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伱的老師。
輪不到我來修正你的世界觀……但是這些話可不要跟別人講，甚至不要跟任何人說。

　　“任何一位柱神——哪怕是最低調、信徒最少的琥珀神，也都有數目眾多的信徒與追隨者。
並非是因為這信仰能帶來什麽好處，而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道途的先驅、所踐行道途的開辟者。
是無數行走在這一道途中的超凡者的精神化身，是他們的偶像與崇拜者。

　　“侮辱一位柱神，很大程度上等同於侮辱所有行走在這一道途上的超凡者。
因為他們本就是‘一路人’。

　　“千萬不要給人說……不隻是你會有麻煩，甚至連艾華斯也會有麻煩的！
”

　　“我也有信仰的。
”

　　阿萊斯特辯解道：“我當然知道。
”

　　“……那你信仰哪位柱神？
”

　　“我信仰司燭之牡鹿神。
聖數為三之神，罪棘縛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
”

　　阿萊斯特恭敬而虔誠的低頭說道，甚至念出了祂的聖數與聖名——這意味著司燭有機會能聽到她所說的這些話。

　　——那你還敢這麽說！

　　大守護者倒吸一口涼氣。

　　盡管司燭脾氣很好，但你也不能這麽跳吧……

　　……還是說，你覺得艾華斯能取代的柱神是蛇父？

　　那更離譜了好吧！

　　“……總之，我們能成為朋友就是好的。
”

　　大守護者強行結束了這個越發離譜的話題：“很快麗姬婭小姐就會把衣服還給你。
等再過兩天你就可以離開了——或者你現在離開也可以？
艾華斯他不會餓到吧？
你有給他準備食物嗎？
”

　　雖然聽過之前阿萊斯特發下的誓言之後，他就大緻放下了心。

　　但作為一名父親，他還是不得不操這個心。

　　畢竟看起來克勞利小姐怎麽看都不像是有孩子的樣子。

　　這一幅大小姐的模樣，一看就是平時起居有傭人照顧的。
星銻那邊的大貴族們可比阿瓦隆這邊要奢靡多了，一位伯爵的仆人據說就有數百上千人……她也沒照顧過人，或許會粗心到忘記給艾華斯準備食物也說不定。

　　“放心吧，他餓不著的。
”

　　阿萊斯特悠然道：“或許他還能趕上女王陛下的葬禮呢。
”

　　——我餓不到，他就餓不到。

　　——你們早點把我放了，他就能出來了。

　　“行吧。
那審訊就到此結束了。
”

　　大守護者草草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以自己的名義認可這份審訊記錄的合法性，決定結束這場審訊。

　　不然他覺得自己怕是要做噩夢了——晚上眼一閉就能看到教國打過來了，領頭的還是永世教皇。

　　那可比星銻人打過來嚇人多了……

　　“很遺憾，或許迫於輿論壓力，我們無法留下您作為不管部的公務員、或是繼續作為王室特工而進行各種秘密行動。
但我認為，我們將會成為朋友、或者至少在立場上不是敵人。
因此我們也不會主動將您遣返回國。
您將繼續在阿瓦隆的國土上有著自由行動的權利——直到您真正犯法並被督察院逮捕。
”

　　大守護者如此說道。

　　他甚至還特地留了一手——被“督察院”逮捕而不是被“監察局”逮捕。
這意味著她的罪行至少要到督察院的特工們調查的程度，才會被官方幹涉。

　　這足以證明阿萊斯特發下的誓言所具有的特殊力量。

　　“好了，克勞利小姐。
我該去審訊另外一位了……希望他能吐出來點好東西。
”

　　他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麽：“哦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到這裡，喬治有些窘迫。
顯然正直如他，很少提出這種請求。

　　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的兒子很崇拜你，你能和他見一面嗎？
”

　　——大衛？

　　阿萊斯特挑了挑眉頭。

　　“有何不可呢。
”

　　她溫柔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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