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懷了攝政王的崽》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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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謝朝雲三天兩頭不著家,通常是幾天才匆匆回來一趟, 陪妹妹吃個飯, 又帶人去京郊的各個村莊尋人。
謝朝月終於忍不住問道:“哥哥最近接到什麽任務嗎?
”
“嗯。
”謝朝雲簡短應答, 沒有透露太多。
謝朝月想,那一定是在暗地裡幫攝政王做事。
她咬著筷子, 鼓了幾番勇氣,終於視死如歸地問出來:“陛下那麽好, 哥哥為什麽隻幫攝政王?
”
謝家忠君愛國,謝朝月不知道為什麽到哥哥這裡,突然變了。
她不是愚忠, 隻是不明白,哥哥是好人,陛下也是好人, 好人應該幫好人才對。
謝朝雲沉默了一下,道:“朝月還小,有些事情不能隻看表面。
”
換做逃出宮前的小皇帝, 是絕對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 謝朝雲驚訝於他的透徹, 卻也止步於此了。
畢竟, 小皇帝的“透徹”, 是背後有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謝朝雲放下碗筷, “後天是父親的忌日, 你跟林伯學著籌備一下。
我今天陪攝政王出城有事要辦, 兩天就回”
他拿起掛在一旁的長劍, 大步走出將軍府。
誰還記得,朝最大的忠臣是蕭蘅呢?
謝朝雲永遠記得,那一年,先皇駕崩,托孤於年僅二十的攝政王。
朝廷內憂外患,西邊敕鞣未除,南邊月斥作亂,宮內太後掌權。
國喪之後,先皇身邊的劉公公告老還鄉。
蕭蘅念在這些年與太後博弈中,與劉公公同一戰線之情誼,叫了謝朝雲一起去城外的十裡亭送他。
誰知劉公公還未靠近十裡亭,殺機頓現,數十名黑衣人圍攻一人,蕭蘅和謝朝雲連忙加入戰局,救下隻剩一口氣的劉公公。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劉公公慘笑:“看來先皇不僅留不得蕭大人,連老奴也留不得……”
劉公公是當時唯一知道蕭蘅中蠱的人,要不是先皇留這一出封口的戲碼,恐怕這個秘密就要永遠地被帶進棺材。
少年最重江湖義氣,忠孝仁悌全是狗屁,就在那個時刻,謝朝雲感到唇亡齒寒,一直被灌輸的觀念全盤顛覆。
他們以為,先皇除了給“太傅、攝政王、國姓”這些虛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信任,臨終前扣扣索索又給了攝政王半塊虎符。
“確實是信任。
”謝朝雲嗤笑。
先皇足夠信任蕭蘅,篤定他能在七年裡給小皇帝打造一個盛世,七年之後,蠱毒逐年發作,蕭蘅意識到自己智力大不如前,也會認為是早年嘔心瀝血,過度透支身體,而小皇帝在他的教導下“大有長進”,必然還政於陛下。
陷阱早已設下,謝朝雲有時候在想,若是蕭蘅那天沒有去送劉公公,是不是就能帶著欣慰和成就與世長辭?
不,難道要到了地府,閻王爺翻開功德簿,告知這些年的荒唐,才如夢初醒死不瞑目嗎!
謝朝月說謝朝雲太認真了,找人而已,攝政王又沒有給期限。
謝朝雲卻不這樣想。
攝政王頂天立地,負重前行,被拋棄欺騙,被辜負誤解,他雖然不說,謝朝雲依然覺得,盡管仇恨蒙蔽雙眼,政事如山傾倒,蕭蘅從不放棄去相信別人。
謝朝雲不願這樣想,但事實就是,再不找到醫,蕭蘅清醒的時日不多了。
他們找的這個人,或許是此生唯一不求回報對攝政王好的人,如何能不報答?
攝政王人還在為自己的念頭惱怒,他居然想暫時不去找人,想先把小東西找來打一頓出氣再說。
可是那陌生的三天又在催促他前行。
駿馬原地躊躇,錢世成疑惑地拍了拍馬頭,這馬不會走路了怎地?
擔心駿風不夠聽話給攝政王貶去拉磨,他貼心地為攝政王牽著馬走了兩步,速度非常感人。
錢世成擡頭一看,發現是他家攝政王強行按著韁繩不讓動。
“主子?
”
蕭蘅遠遠看見謝朝雲騎馬過來,下來決心:“去蓮花村。
”
合心蠱對他能有這麽大影響?
大到楚昭遊的事總是莫名其妙地蓋過其他任何正事?
攝政王不認為是楚昭遊的個人魅力,冷笑著栽贓到了合心蠱頭上。
又是合心蠱的肮髒伎倆,那王就不能認命。
錢世成揣著手看攝政王和謝朝雲會合,吩咐護龍衛跟著楚昭遊,自己在街上巡邏。
上回攝政王在街上抓了幾個無賴,審出了一些預州的秘密。
他天天在這街上巡邏著,怎麽就沒有那個好運氣。
這幾天,錢世成看哪個乞丐都像外來流竄的,逮著一個上去盤問,見口音不對就警惕。
一來二去,沒問到什麽,反而把私房錢都施舍光了。
錢世成在一家戲班子門口,裡面戲還沒開場,人聲鼎沸,十分嘈雜。
攝政王厭惡戲班子,卻沒有全城禁戲,不主動找到攝政王面前的都是沒事。
朝廷官員怕聽戲,身上沾染了什麽痕跡,觸怒攝政王,能少聽就少聽。
少了達官貴人,戲院面向老百姓,裝修什麽都很接地氣。
錢世成在外面了會兒,忍不住拿它和楚昭遊比較。
比個屁,他們陛下不知道甩這裡的戲班子幾條街,估計唱戲賺錢都比當皇帝多。
錢世成不由得又心疼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錢,他摸了摸錢袋子,從庫房支取的銀子這兩天都施舍給乞丐了。
錢財一旦離他而去,就再也攢不起來了。
一名護龍衛氣喘籲籲地找來:“大人您怎麽在這兒了,攝政王有事找您。
”
“攝政王不是出城了?
”
“對,王爺半路讓屬下告訴您,必須親自寸步不離地看著陛下,別讓太後有可趁之機。
”
攝政王心裡實際想的是不是別讓魏霜霜有可趁之機,這就不知道了。
錢世成琢磨了下,攝政王怕不經事的小皇帝看對眼了,哭著鬧著要娶她,徒增麻煩?
一定是了,他得搞點破壞。
“陛下現在在哪?
還在魏家嗎?
”
“屬下不知。
”
錢世成隻好自己去魏家走一趟,卻撲了個空,留在守著的護龍衛告訴他,魏霜霜想去城西外的月老廟看千年銀杏,為家人祈福,陛下陪她去了。
錢世成一拍大腿,攝政王果然有遠見,遂拍馬追了過去。
月老廟在城外不遠,香火旺盛,魏霜霜帶的人很多,裡外幾層護衛,加上衝撞的遊人,不動聲色地把幾名護龍衛隔離開來。
活了一千歲的銀杏樹在月老廟任何地方擡眼就能望見,金燦燦的一樹高出廟宇一大截,路癡擡個頭就能當路標。
楚昭遊見魏霜霜目的明確,直奔某個禪室,離那株銀杏越來越遠。
他放慢腳步:“魏小姐不去樹下賞葉,這是要去哪裡?
”
太後不止是要讓他相親這麽簡單。
楚昭遊停在四四方方的院內,不肯再走,假意賞那石頭砌成的小蓮花池裡的枯荷。
他想起蕭蘅來,他不知道蕭蘅此時在蓮花村,隻是單純覺得,攝政王比太後好相處多了,哪怕是弑君篡位,至少是明面上的,不會像太後這樣陰謀詭計。
魏霜霜和太後年輕的時候有幾分像,溫柔婉約,國色天香,她姑姑正是憑借容貌和心機奪得後宮之主的位置,到她這裡,當傀儡的皇後明顯不如姑姑風光。
她徐步來蓮池邊,低聲道:“霜霜隻是想找一個掩人耳目的禪室,將重要物品交予陛下。
”
楚昭遊伸手撩了撩水池,“虎符呢?
”
魏霜霜看了眼四周,從荷包裡拿出半塊虎符。
楚昭遊看了眼,虎符和他從小黑身上拿到的一樣,沒有作假。
他把虎符拿回來,果斷塞進袖子裡。
魏霜霜色黯然地看了楚昭遊一眼,準備離開。
楚昭遊叫住她:“天色不早,朕送你回去吧。
”
魏霜霜搖了搖頭:“我想自己看看銀杏樹。
”
“魏姑娘,太後有意做媒,但朕不欲欺騙,朕這個人睚眥必報,心眼小,容易遷怒,你可要三思。
”楚昭遊走到門口,試圖往人群裡去。
魏府的侍衛都出了小院,但楚昭遊方才細心聽了,他們一出去,卻沒有走同一個方向,而是四下分散,看著就是要搞事。
魏霜霜急了,她今天的任務就是把楚昭遊帶來這裡,然後她送虎符就脫身。
可現下,楚昭遊明顯察覺到了異狀,還在暗示她出事了找她算帳。
天子之怒固然可怕,前提是真正的天子,魏霜霜瞧不上楚昭遊。
一個皇帝出門連侍衛都沒有,薛公公還被她留在魏府了。
她對楚昭遊粲然一笑:“表兄,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一個姑娘家,您別跟著我了。
”
眼示意侍衛把楚昭遊推進去,院門哢噠一聲合上。
“開門!
攝政王喜歡朕!
朕要是出事,蕭蘅不會放過你的!
”楚昭遊推了推門,心裡暗道糟糕,開始胡說八道,擡出攝政王壓人。
以往這招都很好用,但是魏霜霜可能看出他狗急跳牆,腳步隻頓了一下,就走遠了。
楚昭遊閉嘴了,球,和蕭蘅睡覺都不管用了。
後面有人冷笑了一聲。
楚昭遊回頭看,竟是早就離開大楚的章回吉。
“想不到孤會殺個回馬槍吧?
”章回吉眼陰狠,他和太後商議的事全被這小皇帝給攪黃了。
“章太子私自潛回我大楚,不怕走不出去?
”
“陛下攪黃了孤的親事,我來找你賠一個,不過分吧?
”章回吉上回在殿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下不來台,柿子撿軟的捏,他不敢找趕他出去的蕭蘅,就記恨上了楚昭遊,立刻用將來月斥無條件出兵協助太後為由,把這小傀儡騙了出來。
對魏萬虹來說,用謝朝月和楚昭遊達成交易,沒什麽兩樣。
楚昭遊臉色微變。
章回吉笑起來:“怕了?
聽說陛下很會唱曲,唱得好孤就考慮放過你。
”
“朕中原之主,豈會怕你彈丸之地的小小儲君。
”楚昭遊繞到蓮池後面,按著石壁,氣沉丹田,大喊了一聲“救命”。
這下真把章回吉逗笑了,他笑了,想起楚昭遊說的話,面色難看:“你被蕭蘅睡過了?
”
楚昭遊一邊喊著獎賞豐盛的救命,一邊吐槽章回吉的措辭,什麽叫被睡,明明朕主動的。
“識相就給朕滾回月斥!
”楚昭遊沒忍住回罵了一句。
“給攝政王當男寵還裝什麽,孤還以為能嘗次鮮,原來是雙破鞋。
”章回吉會一點武功,他縱身飛上蓮池,像兇狠的禿鷹俯衝,瞅準了楚昭遊的脖子。
“啊——”
一聲慘叫刺破長空。
楚昭遊從蓮池的水裡抽出一把生鏽的匕首,在章回吉猛撲過來時,刺了過去。
章回吉一下子跪倒蓮池中,水色漸漸冒紅。
誰也沒想到,蓮池裡竟然埋了一把不知多少年的匕首,楚昭遊出手的角度剛好,紮這一下,月斥國的五十個側妃團可以原地解散了。
楚昭遊“嘖”了一聲,兩國之君刀刃相向,實在是有違他和平的追求。
前門出不去,他立刻向往後面跑。
“抓、抓住他。
”章回吉姿勢相當不雅地勉力起來,雙眼赤紅。
後院裡閃現好幾個黑衣人,楚昭遊:“……誰來救救朕!
”
他已經成功激怒了章回吉,被抓不死也殘。
楚昭遊有些絕望,喊了那麽就救命都沒用,也不差這一句了。
月老廟外一陣亂,兩方纏鬥,百姓尖叫,跟來的護龍衛人少脫不開身。
錢世成匆匆趕來,在嘶喊聲中終於捕捉到小皇帝的呼聲,提刀往那邊趕了過去。
看見小皇帝還好無損那一刻,錢世成差點落下眼淚。
錢世成急速掠過,胳膊一攜,刀光晃過,劈山蹈海,迅雷不及掩耳,把楚昭遊從黑衣人包圍圈裡揪出來,隨後單手出刀,抵在章回吉脖子上。
“再動我就殺了他!
”
黑衣人面有懼色地後退,陸續放下了武器。
楚昭遊感覺自己被當成蘿蔔拔了,來就驚弓之鳥,驟然騰空讓他幾乎吐了出來。
攝政王教的好手下,武功都是一個路數。
靠近章回吉還能聞見血腥味,楚昭遊連忙找了面牆扶著,不住地乾嘔。
錢世成頓時面如土色,章回吉那裡受傷,陛下又惡心成這樣,他是不是來晚了一步?
不知為何,錢世成就覺得這回攝政王不會饒過他了。
他手足無措地問:“這狗雜種方才冒犯陛下了?
”
楚昭遊緩了緩,這必須澄清:“沒有。
”
“這就好。
”錢世成後怕地紮了章回吉大腿一刀,去你娘的狗雜種。
謝朝雲剛在西北打了勝仗,士氣正盛,大楚全有能力對月斥出兵討伐。
出了這事,章回吉就是大楚階下囚,別妄想是什麽鄰國太子,留口氣就不錯了。
蕭蘅在蓮花村聽到暗衛速報,睚眥欲裂,不寒而栗,瞬間忘記自己來蓮花村的目的,一刻不停趕回宮時,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
秋露涼如霜,攝政王兩肩衣服沾滿露水,他風塵仆仆地在福寧殿前,一時竟不敢進去。
他應該先去找小東西的,哪怕是嚇唬他一頓,嚇哭了,也比被章回吉欺負好。
楚昭遊一早起來,趴在床沿吐得比昨天還厲害,眼眶紅了一圈,他吸了吸鼻子,好想馬上大口吃飯。
簡直迷惑。
他出手快準狠,一招製敵,心裡其實特別爽,腦子裡不知道誇了自己多少遍,甚至想讓史官把這段記下來。
但為什麽昨天聞了血腥味就乾嘔個不停。
蕭蘅在殿外,心臟猛地一抽,怒不可遏抓住錢世成:“這就是你說的有驚無險?
!
”
他幾乎吼出來:“章回吉哪隻手碰他了,馬上給王剁了!
”
錢世成一臉苦逼,陛下明明說一根手指都沒碰到。
章回吉帶回去之後,口供也和陛下說的話吻合。
錢世成:“王爺息怒,都沒碰。
”
蕭蘅聽不進去:“那他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
嗯?
除了章回吉,還有沒有哪個畜生也碰他手指頭了!
”
是啊,為什麽呢。
錢世成苦逼中帶著安詳,這個情景,他好像從昨天就預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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