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胡月仙脖頸和肩膀上的縫合傷口都爛掉了，右胳膊上爛出個窟窿。

　　腰腹以下，她沒有露出來讓我看，但我猜情況肯定不好。

　　看到她身上腐爛的地方，我掃過石桌上的香爐，明白這香味為啥這麼濃了。

　　她在遮掩她身上的屍臭。

　　她的身體開始腐爛，她肯定更需要一具新的肉體。

　　我暗暗打起精神，防止她突然偷襲我。

　　“不必緊張，我今日約你相見，隻是想說說話而已。
”胡月仙重新蓋上黑布，示意我坐下，“我見過你兩次。
”

　　她讓我坐，我沒坐，她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着話，“第一次見你，是我從冥器中掙脫出來，當時，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
”

　　她說的是我拿到冥器菜刀那一次。

　　當時，她伸伸手指，就差點弄死我，确實不用把我放在眼裡。

　　胡月仙繼續說：“第二次，是我殺那隻狐狸時，你從山神的畫中逃出來，你有機會攔住我，救下那隻狐狸，但你什麼都沒做。
”

　　這次，是我從浩浩的畫裡出來，撞見她要殺白毛狐狸。

　　我才不會救，她把白毛狐狸殺了，還省得我親自動手。

　　胡月仙歎息，“開始是我不懂，難安離開時，我才明白，或許，你和我就不該成為敵人。
”

　　“我身負仙主命格轉世，你想要成為仙主，就必須殺了我拿到命格，我們注定成為敵人。
”我語氣淡淡的說。

　　胡月仙搖頭，“我若是早知道我會是這樣的下場，我不會留在南雲市跟你争這仙主之位。
”

　　她擡起頭，直直的看着我，“你應該明白，人，鬥不過天。
”

　　“你這話啥意思？
”我琢磨着她确實沒有動手的意思，而且周身的氣息愈發衰敗，想了想，就坐到她對面的石凳上。

　　但，我始終沒有放松警惕，右手一直捏着引雷符。

　　胡月仙道：“你是仙主轉世，你的命數早已注定，我們不過是你的踏腳石罷了。
”

　　說到這裡，她眼中迸發出濃烈的不甘。

　　“聽你這意思，我最後一定會成為仙主？
”我雙眼一亮。

　　這就是人和鬼的悲歡并不相通了。

　　她滿心不甘，怨恨命數，我現在卻對命數有點喜歡了。

　　畢竟，它能讓我最終會成功啊。

　　胡月仙瞪着我，咬牙吐出兩個字：“做夢！
”

　　我：“……”

　　“你會不會成為仙主，我不知道，但我已經知道我無法成功，我隻是你在南雲市的踏腳石。
”

　　她指着她手腕上腐爛的傷口，“看見沒？
現在到了你離開南雲市的時機，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

　　她這話初時聽着很平常，但細一想，我渾身冒冷汗，“誰說你沒有存在的必要？
”

　　胡月仙伸手指天。

　　我咽了口唾沫，心底一寸寸發涼。

　　“天道不公，人心最惡。
”胡月仙緩緩道，“胡盛華在别處蠢的無可救藥，這句話說對了。
”

　　滴答。

　　一滴膿水從她的手腕滴在石桌上。

　　胡月仙冷笑道：“你瞧，我隻是跟你說些話罷了，他們竟也等不起，催着我去死呢。
”

　　“他們？
他們是誰？
”我捕捉到她話裡的疑點，追問道。

　　她回道：“自然是站在高處的人，難安沒告訴你麼？
南雲市不過是個牢籠，我們幾個不過是在牢籠裡争鬥，你說他們高高在上的看着，在你悲傷大哭時，是皺眉心疼，還是平靜的喝着茶水？
”

　　我順着她的話一想，好似我們是角籠裡争鬥的動物，看客們坐在高處，喝着飲料，磕着瓜子，讨論哪隻動物的牙齒和爪子更加尖利。

　　瞬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