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捷足先登

　　黃龍仙城西北方向。

　　淡淡的霧靄，籠罩蒼莽無盡的灰暗山脈。

　　一艘二階靈舟，破空飛來，在黑霧山脈的外圍緩緩降速。

　　飛舟上，一男一女並肩而立，身著黑袍黑裙，像是一對築基期的中年夫婦。

　　“陸道友，此行的風險或許不亞於去前線戰場，你可有安排後事？
”

　　身著黑裙的師曼容，經過喬裝易容，儀容體態不再顯眼。

　　“陸某無親無後，無需安排。
”

　　陸長安淡淡的道。

　　“怎麽，不久前參加鄭道友的喪禮，師仙子觸景生情，有什麽後事沒處理？
”

　　前些日，陸長安二人從巫祁山出發，去參加鄭蜈蚣的喪事。

　　師仙子與鄭蜈蚣交情不深，主要是借此外出的空隙，秘密前往黑霧山脈的上古遺跡。

　　在喪禮上，兩位築基後期現身，哪怕隻是簡單露面，給足了鄭家臉面，震攝敵對勢力。

　　在鄭家族地，二人得知一個細節：

　　鄭蜈蚣死在戰場，連收屍的人都沒有，屍骨無存。

　　上古遺跡的兇險，不亞於戰場，一旦遭遇不測，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落到與鄭蜈蚣一般的下場。

　　“妾身與陸道友是一路人，自然沒有什麽牽掛。
”

　　師曼容淺笑，提議道：

　　“我們不妨約定，倘若其中一人遭遇不幸，另外一人在不影響自身安危的情況下，幫忙收屍安葬，並繼承其遺產。
”

　　陸長安同意了這個約定，又安慰道：

　　“陸某相信，以師仙子的陣法造詣，準備充足，隻要克制貪念，自能全身而退。
”

　　……

　　進入黑霧山脈，二人放緩速度，低空飛掠。

　　“黑霧山脈裡的修士，比平日多了不少。
”

　　陸長安呢喃道。

　　往日人跡罕見的黑霧山脈，修士的蹤跡明顯增加。

　　在穿過黑霧山脈支脈的天然裂口，以及先賢開辟的黑血路，甚至有宗門修士把守。

　　這一現象，與修仙戰爭有關。

　　部分修士為了躲避戰爭，逃到了黑霧山脈的外圍。

　　其中一些身影，身上煞氣很濃，很可能是宗門的通緝者。

　　半個月後。

　　隨著不斷地深入，路上的修士蹤影越來越少。

　　二人涉足的區域，危險遠超山脈外圍，偶爾遭遇的妖獸基本是二階，不乏二階後期的強大妖獸。

　　最危險的一次，曾有一隻準三階的妖禽，從附近的天際間掠過。

　　準三階的妖禽，速度比假丹真人快得多，一旦被盯上，很難擺脫。

　　還好陸長安反應快，跟師仙子及時藏身起來，收斂法力氣息。

　　“以前來的時候，周邊的妖獸，沒有這麽強大。
”

　　師仙子心有餘悸，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探索，在前面帶路。

　　……

　　“快到了。
”

　　又前行了半日，一片險峻高峰映入二人的視野。

　　在那片高峰的深處，陸長安嗅到危險的氣息，可能存在假丹級，甚至真三階的大妖。

　　好在，不必再深入，師仙子記憶中的上古遺跡位置，就在附近不遠處。

　　二人飛落到幾座險峰的谷底。

　　一灘腐爛的沼澤，佔地數百畝，映入視野中。

　　相距甚遠，陸長安嗅到一股惡臭，那是腐爛沼澤中散發的毒氣。

　　便是築基修士，聞到一口，都會感到頭暈目眩。

　　沼澤裡，生存著一些蛇、蟲、蠍類的毒物，包括隱藏的可怕物種。

　　無論是修士，還是妖獸，都敬而遠之。

　　或許是毒氣的環境因素，這片沼澤對神識的隔絕效果，遠超一般岩層。

　　“此地，好像有人來過。
”

　　師曼容目光落定與沼澤相鄰的一座險峰，不由色變。

　　那裡的山壁間，覆蓋了荊棘和雜草。

　　與此同時，陸長安感應到隱晦冰冷的神識探查。

　　“小心！
”

　　驚喝聲未落，與沼澤相鄰的險峰上，光影變幻，現出三四道身影。

　　咻嗤嗤！

　　十幾顆閃爍詭異黑芒的蓮子，在空氣中隱現一閃，將陸長安二人籠罩。

　　陸長安倉促運起的法力法罩，僅抵擋了兩枚蓮子，就被擊破。

　　“嗤拉”一聲，師仙子的黑袍被劃破，露出白皙的肌膚，好在沒有流血。

　　那黑蓮暗器的表面，明顯塗抹了劇毒。

　　“成套的特殊極品法器！
”

　　師仙子動容，手上掐訣，黑裙內襯的極品防禦法衣，湧動出一片黑水光膜，將全身覆蓋。

　　陸長安祭出一面銀色盾牌，在周身快速旋轉，傳來“叮叮”之聲，自動擋下襲擊而來的其它黑蓮。

　　然而，那黑蓮子法器的襲擊，隻是首當其衝。

　　緊隨其後。

　　一柄火霞繚繞的法劍，循著空隙橫斬而來，形成一道五六丈的火焰劍影。

　　一塊霧光繚繞的雲帕，膨脹至屋頂寬大，呈傘狀旋轉，散發莫大吸力，從頭頂罩向二人

　　這兩件極品法器，雖是築基中期施展，但在配合伏擊之下，給陸長安二人帶來不小的壓力。

　　這還沒完。

　　與險峰相鄰的沼澤上空，一股劇烈的法力波動傳來。

　　“能在衛姑娘的‘黑蓮閃’襲擊下安然無恙，不是簡單人物。
”

　　身穿大氅的高鼻梁青年修士，面露異色，一隻腳立在山壁上，雙手掐訣，身上法力狂湧。

　　一柄紋理質樸的青銅長戈，飄浮在半空，散發近乎真人法寶的靈壓。

　　“法寶雛形！
築基後期巔峰！
”

　　此時，陸長安看清襲擊者的面孔。

　　那是四名築基修士，此前被三階陣法隱匿，在出手後才顯露身形。

　　除了高鼻梁的築基後期巔峰青年。

　　操控成套黑蓮法器的築基後期，是一名長發冷豔女子，身著中短的裙紗，露出修長白皙的皓臂和長腿。

　　陸長安感應到，此女的法力波動，比擬宗門的真傳弟子，但修的是魔道功法。

　　剩下的兩人是築基中期，是一個花甲老者，一名中年婦人，分別操控火霞法劍和霧光雲帕，配合圍攻。

　　剛才，隻是長發女子三名築基襲擊，幾乎傷到了陸長安二人。

　　此刻，實力最強的高鼻梁青年，法寶雛形激發成功。

　　嗞轟！

　　空氣中傳來雷鳴聲。

　　那青銅長戈模糊一閃，穿透虛空，散發假丹級的威壓，電閃雷鳴的刺向陸長安。

　　這一擊，在圍攻中趁勢而來，甚至有機會殺死普通的築基後期。

　　“被當成軟柿子了？
”

　　陸長安初入築基七層，法力與築基巔峰的師仙子有差距，成為敵方欲要先斬殺或者重傷的突破口。

　　陸長安略顯慌亂的樣子，拍出一張二階頂級的防禦符籙，在身上添加一層晶黃土罩。

　　轟哢！

　　二階土罩直接開裂，被青銅長戈戳破一個窟窿。

　　陸長安身前的銀色盾牌，靈光急驟暗淡，搖搖欲晃，眼看便要跌落。

　　關鍵時刻，陸長安又祭出一具二階後期的重甲傀儡，手握厚重盾牌，“鐺”得一聲，將僅剩兩三成餘威的青銅長戈格擋開。

　　嗤！

　　陸長安脖子一歪，冷不丁躲過一枚閃爍而來的暗藏黑蓮子。

　　黑蓮子撲空，將後方一塊大石頭擊穿，留下一個深邃腐蝕的孔洞。

　　師仙子不禁為陸長安暗捏一把冷汗。

　　這尚且是她在盡力抵擋另外三名築基修士。

　　“嗯？
反應挺快！
”

　　不遠處的長發冷豔女子，不由輕咦，顯得有些意外。

　　剛才的暗藏黑蓮子，是她的殺招之一，沒想到陸長安在“竭力”抵擋法寶雛形的一擊後，還能敏銳地躲閃開。

　　“這小子，保命手段倒是不俗。
”

　　操控法寶雛形的高鼻梁青年，暗自驚詫。

　　剛才的針對，換作尋常的築基後期，多半要飲恨當場，至少得付出代價。

　　陸長安看起來比較慌亂，最終卻是毫發無損。
。

　　“陸道友，布陣對敵。
”

　　師仙子傳音，素手輕揮，一個陣盤落地，周圍落下幾根陣旗。

　　霎時，一片灰蒙蒙的飛沙狂風，籠罩二人所在的區域。

　　師仙子不愧是陣法天才，速度極快的布下一套二階頂級的臨時陣法。

　　這種臨時陣法，會快速消耗陣盤中的靈石，無法持續太久。

　　那身穿大氅的高鼻梁青年，操控法寶雛形，全力一擊，讓陣法一陣晃動，沒法快速攻破。

　　有著陣法的依仗，陸長安和師仙子不懼一定數量同階修士的圍攻。

　　陸長安和師仙子祭出攻擊法器，配合二階上品的傀儡，在陣法掩護下，偶爾還能發動還擊。

　　“師仙子，此地似乎被人發現了？
你當年不是說，除了那位琦真人，沒有知道遺跡的位置？
”

　　“妾身幾十年沒有來過，不知具體情況，當年在遺跡入口布下的遮掩陣法已經不複存在。
”

　　陸長安和師曼容暗自交流。

　　“此地重新布置了三階陣法，上古遺跡多半被人發現了。
妾身懷疑，真正的主事人不是這幾名修士。
”

　　剛才的戰鬥，二人留有餘地，是出於某種顧忌。

　　師仙子的符寶，乃至隱藏的法寶雛形，沒有使用。

　　陸長安明面戰力中的地岩鼠，也沒有參戰。

　　“畢竟過了這麽多年了。
尤其近兩年，來黑霧山脈的修士大幅增加，意外發現此地，倒也不算稀奇。
”

　　……

　　山谷沼地，雙方修士僵持片刻，彼此無可奈何。

　　“一群廢物！
”

　　低沉不悅的聲音，從沼澤下方傳來。

　　轟噗！

　　伴隨假丹級的靈壓，毒瘴遍布的沼澤被破開，躥出一道藍霞輝映的高大身形。

　　“譚真人！
”

　　山壁前的四名築基修士，躬身行禮。

　　藍霞丹力斂去，顯現出一個天庭飽滿的絡腮胡中年。

　　“譚真人？
難道是離火宮背叛的那個狠人？
”

　　師曼容打量頭頂天空中的假丹高人，臉色為之一變，呼吸緊促起來。

　　“果然有真人！
剛才四個隻是守門的嘍囉。
”

　　陸長安察覺到師曼容的緊張。

　　同為假丹真人，眼下這位卻是此世見過法力最雄厚的一位。

　　在師曼容看來，她和陸長安聯手，可與假丹真人周璿，有保命的能力。

　　但那隻限於尋常的假丹真人。

　　從離火宮叛出的譚真人，曾經一打二擊敗兩位假丹真人，擊殺其中一人。

　　何況，另外四名築基中後期的修士，聯手之下完全不弱於二人。

　　“破！
”

　　譚真人冷瞥腳下的陣法，反手一掌拍下，丹力如山洪般傾瀉，形成一個巨大手掌的輪廓。

　　轟！

　　二階頂級的陣法，瞬間崩潰，令陸長安和師曼容暴露出身形。

　　二人悶哼，氣血翻騰，身形在勁風餘浪中倒退，勉強定住了身形。

　　“譚真人，妾身……”

　　師曼容欠身行禮，周邊出言交涉。

　　譚真人面含譏諷，不容分說，單手掐訣。

　　唔！

　　一條十幾丈的龍首水浪柱子，橫掠天空，咆哮震動氣血，帶著濤濤水波，翻身撲向陸長安和師曼容。

　　二人的極品防禦法器，靈光瞬息暗淡，沒支撐兩息，被其攻破。

　　不過，陸長安和師曼容都有符籙護身，擋住了龍首水柱的餘威衝擊。

　　“此人的實力，接近真丹初期。
”

　　陸長安暗自評估。

　　譚真人眉頭微皺，張口吐出一道寒光，化作一口烏色的古樸尺子。

　　這是一件真正的法寶，散發的靈壓近乎真丹修士。

　　那烏色尺子滴溜溜一轉，凝聚深藍光華，在二人頭頂盤旋，有種泰山壓頂的沉重感。

　　這一尺打下來，足以崩開山嶽。

　　陸長安面色凝重，此人的威脅程度，遠勝賀元武和項景龍。

　　他估測，準三階的防禦符籙，扛不住對方的法寶一擊。

　　師仙子花容失色，玉手攤開，浮現一張加大號的藍色符籙，上面刻繪著一柄栩栩如生的冰矛。

　　她仍沒有安全感，又暗捏一張準三階的護符。

　　“搞出這麽大的動靜，生怕外人不知道此地？
”

　　忽然，一個不滿的嚷嚷聲傳來。

　　“胡真人！
”

　　“胡大師！
”

　　與沼澤相連的山壁，石門開啟，走出一個黑胡子的矮個老者。

　　“還有第二位真人？
”

　　陸長安感到棘手。

　　如果沒猜錯，這位真人是三階陣法師，負責攻克上古遺跡，不知道取得了多少進展。

　　如果再晚一年半載，遺跡中的好處，說不定被捷足先登了。

　　“胡前輩？
您怎麽在此地？
”

　　師曼容俏目一亮，看到黑胡子的矮個老者，驚喜出聲道。

　　“咦！
是小師啊。
”

　　胡真人目光落到師仙子身上，略微辨認後，露出一絲訝異。

　　這次外出，陸長安和師曼容，都有喬裝易容。

　　“胡真人，這二人與你有何關系？
”

　　譚真人收起法寶尺子，投去質疑的目光。

　　“譚真人莫要誤會，小師是老夫曾經指點過的陣法師後起之秀，今日是純粹的巧合相遇……”

　　胡真人解釋道。

　　又暗中傳音交流幾句。

　　譚真人面色稍緩，望著師仙子，道：“伱們二人尋到此地，是從何得到的消息。
”

　　“回譚真人。
這個地方，妾身其實比你們更早……”

　　師曼容知道隱瞞不了，就算裝作不知道上古遺跡，兩位真人肯定不信，絕不會輕易放她和陸長安走。

　　“原來如此，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

　　胡真人撫須而笑。

　　他又瞧向譚真人，商量道：“小師陣法天賦很高，對遺跡也比較了解，不如讓她加入，協助老夫破陣。
譚真人意下如何？
”

　　“可行。
”

　　譚真人點頭，多一位陣法師，可以加快破陣，不介意賣胡真人一個面子。

　　“這人與你是什麽關系？
”

　　譚真人的目光，落到陸長安身上。

　　“這位是巫祁山的陸符師，跟妾身交情很深，原打算隨同妾身一起探索遺跡。
”

　　師曼容如實回答：

　　“陸符師符道技藝精深，相信能幫到二位前輩。
”

　　“我們人手夠多了，不需要符師！
”

　　譚真人語氣一冷，看向陸長安的表情，殺意不加掩飾。

　　“胡前輩，能否通融一下……”師曼容軟語央求。

　　“小師啊，譚真人已經破例一次了。
收留的人越多，進入遺跡的變數越大。
”

　　胡陣師態度堅決，搖頭道。

　　他隔空運轉丹力，將師曼容和陸長安分開。

　　不用兩位真人吩咐，先前四名築基中後期的修士，上前將陸長安包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