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都能聽到我的心聲_白色的木【完結】》第457頁
不對,他可以的!
霍洗馬看向小郡主,深深歎了一口氣,好像很語重心長地說:“郡主,孝道和規矩並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就比如在某家中,某未科舉及第前,因為忙於學業,無瑕顧忌母親,隻能將家事托付於妻子。
我那母親的確想念我,也想時時見到我,可倘若我打水來為她洗腳,她高興歸高興,卻會訓斥我,讓我好好念書,將精力放在科舉上。
”
“後來我就一心向學,埋頭案牘……”
【然後六十歲送走老娘才及第?
】
【你娘活著影響你發揮了?
】
“噗——”
老禦史身後傳來禦史們的爆笑聲。
而老禦史本人雖然穩住了,沒有笑,但下筆的手用力一抖,在白紙上留下了很大一彎黑月。
許煙杪這嘴也太毒了吧!
霍洗馬到底說了什麽,才招來如此諷刺的話?
好奇。
幾個禦史對視一眼,開始攛掇:“葛公,我們不如離得近一些看看情況吧?
”
“是啊是啊。
霍洗馬一大把年紀了,欺負小郡主,我們於心不忍。
”
老禦史今年雖然已經七十二歲了,但也想看熱鬧(劃掉),但也心懷正義,看不得旁人欺負八歲小女孩:“既然如此,老夫也走這一遭吧。
”
……
顏令徽看著霍洗馬那臉突然一陣青一陣白,額頭青筋暴突的模樣,隻覺得莫名其妙。
這人也太經不起風浪了吧,她不就是利用一下年紀小的優勢,一邊哭一邊刺他,故意問“孝道和規矩哪個更重要”嗎,至於這樣一邊回話,一邊氣得半死?
這種人如果軟弱,被禦史彈劾,被政敵針對的時候,真的不會氣吐血嗎?
顏令徽看到霍洗馬說著說著,猛地頓住話語,悄悄撇了撇嘴,而後,裝出抽抽搭搭的樣子接話:“一心向學,埋頭案牘,然後呢?
”
霍洗馬忍耐片刻,才假裝不在意許煙杪的話,繼續對顏令徽輸出:“然後,我以六十歲高齡科舉及第,數十年裡,未曾有一日丟下學業,回去侍奉母親。
在世人眼裡,我無疑是不守規矩的,那是我母親,我卻將孝順之事全扔給妻子。
但在我母親,在我妻子眼裡,我卻是最孝順的。
因為那是我母親想要的,我真正孝順她的方式。
”
霍洗馬:“難道你娘想要你為了她,挑戰俗世規矩,受人指指點點,說你不安於室嗎?
”
顏令徽:“我娘想啊。
”
霍洗馬一肚子話直接被這句“我娘想啊”堵了回去,整個人突然反應過來——那可是一生要強,還尚了女駙馬的長公主殿下,怎麽會介意世俗規矩,他剛才是腦子打結了,一時沒轉過彎來,居然想拿長公主來壓這小丫頭。
不過沒關系,外人又不知道這事。
就像辯論一樣,他不需要讓對手認可,隻需要讓觀眾認可他的想法就可以了。
“胡說!
你這孩子怎麽為了進去科舉,連這種謊言都說呢!
”
霍洗馬表情有些些微地扭曲,但在陽光下,這點扭曲就不太顯眼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怎麽會想要把你放進一個千夫所指的處境裡呢。
”
話音剛落,就聽到討厭的心聲。
【是啊是啊,這話大概你深有體會吧。
】
【畢竟你五十多歲的時候,你娘中風了,躺在床上好幾年。
屎尿不便。
】
【那時候沒錢買丫鬟,全是你媳婦沒日沒夜伺候的,你一次都沒進過你娘的房,假裝在念書。
】
【聖~賢~書!
】
【呸!
】
許煙杪一邊翻八卦,一邊憤憤不平:【怎麽,聖賢告訴你,親娘躺在床上,飯不能自己吃,屎尿不能自己擦,兒子可以嫌髒嫌惡心嗎?
】
【呵呵,你不用照顧親娘一天,隻需要和媳婦說:那是我娘,她現在生病了,脾氣不太好,我們夫妻一體,你擔待一些。
】
【可真孝順啊。
】
【回頭我得問問權公,儒家的孝順是這種孝順嗎?
】
【是這種孝心外包,不動手隻動動嘴皮子,別人的孝順都是“我要孝順我爹娘”,他的孝順就是“我媳婦要孝順我爹娘”嗎?
】
【要是這種,我可學不來。
】
胡說!
!
!
權應璋暴躁地用拐杖錘地面,假裝在錘霍洗馬的腦袋。
儒家的孝順才不是這樣,他一個人不能代表整個儒家。
人性本惡,人不是生來就孝順的。
人“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這是本能。
人克制本能,在生存面前去孝順父母,這才叫孝。
孝順父母是違背人性的,需要外力來強迫。
那姓霍的好逸惡勞,面對中風的母親不想去侍疾,這叫什麽孝順!
他強迫他媳婦去孝順,那是他媳婦的孝順,跟他有什麽關系!
——是的,古文學派以荀子為首。
權應璋他深信人性本惡。
權應璋扭頭看向其他古文學派的人:“給我拿紙筆來,老夫罵死他!
”
絕不能讓小白澤對古文學派產生誤解,必須把這個蟲豸和古文學派的儒劃分界限!
有古文學派的人小小聲提議:“權公,要不要把他歸類去今文學派那邊?
”
權應璋:“哦?
”
古文學派的人咳嗽一聲:“你看,今文學派以孟子為首。
孟子遵循人性本善,孝順是人的本能,既然是本能,他把孝順之事推給……不對,交給妻子,他順從母親的意思不去關心母親,不在母親生病時侍疾,豈不是正應了孟子的話: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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