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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442.第442章 鴛鴦疊被

長門好細腰 姒錦 3354 2024-06-26 15:59

  第442章 鴛鴦疊被

  裝點一新的敖府,空氣裡仿佛也彌漫著喜氣。

  馮蘊和裴獗到達的時候,敖家人在供奉祖先的家祠裡祭祀,隻有裴媛在外面張羅……

  崔稚跟在她的旁邊,忙前忙後。

  馮蘊觀察,崔稚在裴媛身邊的地位,半點不比常在身邊侍候的幾個仆女低。

  她肯定是更合裴媛心意的……

  隻不過,官奴之身,再怎麽喜歡,也頂多能擡一個妾室了……

  崔稚以前就不是太多言語的人,如今更是沉默,默默地弓著身子上前,跪在木桌邊,為裴獗和馮蘊奉上茶水果點,又默默端著托盤退下去,看上去十分恪守本分。

  當然,她越是如此懂事,裴媛便會越心疼她,越對她內疚……

  馮蘊突然側目,問裴獗。

  “這個崔四娘子,你怎麽看?

  裴獗不知在想什麽,淡淡擡眼。

  “沒看。

  馮蘊半眯眼掃他一下,“那你快看一看。
這般光景是要如何?
你大外甥方才娶妻,難道就要納妾了不成?

  裴獗道:“那是他的家事。

  對男子來說,娶一房小妾當然不是事兒。

  馮蘊看他漫不經心的樣子,輕忽忽一笑,“你也不想你大外甥家宅不寧吧?

  裴獗看過來。

  他似乎不明白,這個崔稚和家宅不寧有什麽關系。

  一個無關緊要的仆從。

  出於同情,給她一個棲身之所罷了。

  馮蘊看著他的表情,突然想笑。

  男人似乎永遠也辨不清女子的情緒。
壞女人也往往比好女人吃得開,更容易讓男人傾心,從而輕易拿捏他們,為所欲為。
而一味付出的好女人,往往隻能得到一個悲慘下場,還被那些被壞女人傷害的男人,啐一口“沒一個好東西”……

  她眼睛盯著裴獗,腦子裡想著蕭呈和馮瑩,低低嗤笑一聲。

  “反正我是不信,這般境況下,她的內心,沒有埋怨和嫉恨……”

  裴獗:“嫉恨又如何?

  嫉恨就會搞事情啊。

  馮蘊看他不以然,“當我沒說吧。

  像裴獗這種男人,目光自然看的是遠方,而不是家宅,他大抵很難放低視線去看一個小女子,會在一座大宅子底下掀出多大的風浪……

  恰好阿左和阿右跑進來,馮蘊轉身招招手,喚他們過來,便陪孩子說話,不再理會他。

  裴獗:……

  他摸不著頭腦。

  說崔稚,與他何乾?

  怎麽就挨了她眼刀子……

  “舅母,我大兄來給你和阿舅請安了。
就在後頭……”

  “快看,來了來了。

  兩個小孩子跑得快,這才入了廳堂,敖七很快便跟過來了。

  腳步沉重,馮蘊擡眼望去。

  一身喜服,將敖七襯得更為沉穩,嚴肅。

  褪去少年氣,他已是個高大俊朗的年輕將軍了。

  時下的世族婚禮,較之以前簡單,婚禮的儀製也因為人口的遷移,變得多式多樣,屏棄了許多傳統,甚至有人將婚服做成純白無瑕的顏色,以追求自然、返璞歸真,漸漸盛行……

  但敖家仍遵循舊禮,喜服為玄纁之色。

  黑配紅,很襯敖七。

  很俊。

  敖七走到馮蘊和裴獗的跟前,拱手行禮。

  “阿舅,舅母。

  裴獗嗯聲,看著他。

  “良緣締結,從此就是大人。
勿妄言,勿妄思,勿妄行。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見厲色。

  敖七垂眸,“多謝阿舅指點,外甥自當銘記。

  馮蘊微笑端坐,沒發一言。

  敖七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從她臉上掃過,英俊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左胸下竟是痙攣般微微一抽。

  痛。

  還是會痛。

  敖七眼皮微動,沒敢再看她,拱起手揖拜告退。

  “阿舅和舅母稍事歇息,外甥去聽父母訓話。

  裴獗擡擡手:“去吧。

  敖七是今兒天亮才趕回家的,也就隻換了一身衣服,就跟著敖政去家祠裡祭拜祖宗,很多事情還來不及交代。

  大婚之日,新郎官自然是最忙的。

  他匆匆而去,走得很快。
馮蘊端著茶輕抿一口,擡頭便隻看得到一個背影了。

  她驀地發現,敖七清減了不少。

  瘦了。

  又長個子了。

  從此真的是個大人了。

  馮蘊露出一個笑臉。

  也不知為何,想到敖七,她腦子裡每次出現的,都是那個笑得露出八顆大白牙,手上用草繩拎魚的少年郎……

  -

  明媚的太陽從木窗裡飄過,漸漸消失。

  黃昏將至,敖府裡歡聲笑語,馮蘊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靜坐小憩了,她這個當舅母的人,得出面幫裴媛招待賓客。

  裴媛和敖政和離後,在人前始終有些不對付。

  裴媛待敖政冷淡,敖政便處處小心,時不時要看一下她的臉色。

  馮蘊看著他們,居然很得樂趣。

  紅塵俗事裡,百家有百事,各有無常。

  淳於焰是和塗伯善夫人一起進來的,男賓被迎到前廳,馮蘊便將塗夫人帶到了招待女賓的小花廳。

  兩個人坐下寒暄了幾句,外頭便有仆女急匆匆跑進來,面帶喜色地道:

  “來了來了,新娘子的喜轎擡過來了。

  馬合大酋的女兒名叫阿米爾,馮蘊站在人群裡,看著她落轎,看著她執扇遮面,款款走來。

  新娘子長什麽樣子……

  大家都很好奇。

  馮蘊也看不到全貌,隻看到了團扇後的一半張側臉。

  她的肌膚,沒有中京和安渡的女子白皙,是健康的顏色,鼻梁高挺,眼窩很深,眉色很濃,走路的姿態也不像中原女兒那樣步態輕盈,即使身著喜服,也藏不住那一股濃濃的異域風情……

  很美的。

  敖七有福分。

  馮蘊在心裡由衷地歎。

  現在的她,越發喜歡這種略帶野性的美。

  這才叫純粹自然,返璞歸真吧?

  賓客們嘻嘻哈哈,不時傳出小孩子的尖叫聲,又很快被大人製止。

  阿左和阿右一直跟在馮蘊的身邊,小臉紅撲撲的,雙眼滿是快樂。

  “我們的嫂嫂好好看。

  “我都看不到臉……”

  “看不到也好看。

  “嗯,我們的阿嫂,肯定是好看的。

  小孩子天真的言語很暖人心,不知道阿米爾是不是聽到什麽,腳步略略一頓,似乎想回頭看來,身側的喜娘扶她一下,她控制住自己,略略低頭,用團扇將臉掩住。

  “肅靜,肅靜。

  要拜天地,還有人吵吵嚷嚷,便有人前來製止。

  喜堂上安靜下來。

  “天德相合,明堂吉期。
羣祥既集,配爾夫妻……佳偶天成,鴛鴦疊被。
子孫綿延,顯耀光輝。
德修宗祠,千古傳承……”

  一個身著黑色寬衣的老者,應是敖家的長輩,拿著喜帛念了長長一段祝詞。

  堂上莊重,肅穆。

  等祝詞說完,長者合上喜帛,昂首挺胸看著堂上的新人。

  “跪!

  敖七率先屈膝,跪倒在地。

  阿米爾遲疑一下,也默默跪在他身側。

  “拜!

  敖七雙手交疊,左手按在右手上,掌心向內,慢慢叩下,頭一直低到碰上手背才停下來,動作緩慢。

  拜天地祖宗,是九拜中最重之禮。

  阿米爾再一次猶豫,好似隔著團扇在觀摩敖七是怎麽拜下的,然後才依葫蘆畫瓢,稽首而拜。

  “再稽首……”

  “三稽首。

  如此反覆三次,再拜父母高堂。

  最後,才是夫妻對拜。

  禮儀不算繁瑣,但到夫妻對拜時,兩個人好似都有點耐心用盡,草草表示一下,便直起了腰杆。

  “禮成!

  大婚之禮,莊重肅穆。

  長者一聲長吆,敖七緩緩吐口氣。

  這時有人將新娘子的手,交到他的手上。

  敖七面無表情地握住,當著眾人的面,在哄堂而響的歡笑聲裡,牽著阿米爾往洞房走去。

  新郎新娘吸引了堂上無數的目光,大家都在笑聲裡感受喜悅……

  隻有敖七知道,自己不快樂。

  就像空氣裡彌漫的香火味一樣,他整個人有一種遲暮的,鈍然的麻木。

  不是太痛苦,也沒有太消沉……

  鬼使神差,如邪魔的召喚,一點點收回,又一點點泛濫……

  他有時候不能接受,過往美好竟會如此短暫……

  他不該長大的。

  少年敖七停留在了花溪村的陽光裡,而他,是那個身上負著重擔的敖將軍,在逐漸成熟的認知裡,迫使自己去做出痛苦但正確的選擇,慢慢割裂年少時那一份最純粹也最熱烈的單相思。

  沒有歇斯底裡的瘋狂,就那麽淡淡地遠去,如浸在一池冰水裡,死不了,也活不成……

  “阿米爾……”

  馮蘊聽到一聲低泣。

  她側目,是一個穿著長袍外罩的婦人,頭上戴著一頂毛茸茸的氈帽,是從遙遠的黑背峽谷陪嫁來的。

  馮蘊之前看過陪嫁人員名冊,猜她可能是阿米爾的奶娘。

  方才大家祝賀新郎新娘的時候,她一直在笑。

  此刻,大抵是忍不住了,淚如泉湧,哭得很是傷心……

  兩個仆女模樣的人走上前,與她一樣紅著眼睛,說了幾句馮蘊聽不懂的方言,然後擦乾眼淚,跟著人群往洞房的方向流動。

  馮蘊幽幽歎息一聲。

  裴獗問:“要去鬧洞房嗎?

  馮蘊抿一下嘴,“我不去了吧。

  裴獗嗯聲,“那入席吧。

  他伸出手來牽著馮蘊,穩穩的,十分有力。

  馮蘊擡頭看他,莞爾一笑,一起攜手走到花廳門口,然後與他分開,去了女賓席。

  晚安,我的寶!

大家別忘了去活動頁,領裴獗專屬的頭像框哦,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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