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四人倒是心情極好。

　　傅塵寰與朱珞坐在外面駕着馬車，光是聽着裡面的談笑聲就忍不住跟着笑。

　　江如這法子雖然冒險，但還真管用。

　　一行人就這麼前往了渡州，按照傅塵寰安排的路線，一路上都很順利，行程也快。

　　四天後，他們車上的食物已經不多，正好到了鎮上，便打算住一晚，補充一些幹糧。

　　一行人住進客棧，用過晚膳之後，沉栖才終于找到機會與洛娆單獨相處。

　　他帶着酒來到洛娆房間，“阿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

　　“其實我想到一個辦法，或許可以救仇十七。
”

　　洛娆眼眸一亮，皺眉看着他，“什麼辦法？
”

　　沉栖順勢坐下，倒上兩杯酒，說：“隻要……找到仇十七的魂。
”

　　“給他換個身體就行了。
”

　　“我之前就研究過，常年以性熱藥材溫補，可以讓其與身體融合。
”

　　“我之所以囤那麼多的佛前蓮，還有一個原因，也是想過讓林長音複活，那些佛前蓮正好能治她的毛病。
”

　　“隻要你将仇十七的魂找到，我再去找一具身體，便可讓他複活！
”

　　洛娆聽完之後，眼神泛過一抹失望之色。

　　“這樣的邪術本就有違天道，做一次，便要付出别的代價。
”

　　“你要去為仇十七找身體，要殺多少人才能夠找到合适的身體？
”

　　“就像你為我的身體尋一個魂魄，殺了多少人，才找到了林長音？
”

　　說到這裡的時候，洛娆心情有些沉重。

　　沉栖沉默了。

　　眼神黯然了下來，“你說的沒錯，可我本就是雙手沾滿鮮血的人。
”

　　“我也隻是想竭盡所能為你做點什麼，阿娆，我都是為了你。
”

　　洛娆聞言微怒，“為了我？
你殺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我嗎？
”

　　“你是在滿足自己的殺欲，還是在為自己殘忍嗜殺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

　　“這世上不是沒有能将屍體保存好的辦法，雖然都有一定程度的損傷，但是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

　　“可你卻選擇了一個要殺害無數人的辦法，你真的是想完美的保存好我的身體，還是想要一個活蹦亂跳的洛娆，陪着你？
”

　　“說到底，還是一己私欲罷了。
”

　　聽到這話，字字句句都如刀子紮在沉栖心口。

　　他紅了眼，神情激動起來，“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阿娆，你為何不信我對你的感情！
”

　　“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我什麼都能忍受！
我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我殺那麼多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

　　“從始至終，隻有你對我最重要！
”

　　“阿娆，你怎麼不明白呢！
”

　　沉栖越說越是激動，額頭青筋暴起，眼底是不可抑制的瘋狂。

　　洛娆皺了皺眉，“你現在情緒太激動了，你先回去吧。
”

　　沉栖卻來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走。
”

　　“阿娆，到底是誰跟你說了什麼，是傅塵寰對不對？
他跟你瞎說對不對？
”

　　“你為什麼要信他！
他傷害你那麼深，你為什麼要信他！
”

　　“我為你付出這麼多，為何你卻看不到！
”

　　看着沉栖那眼中的怒火，那暴起的青筋，猙獰到十分駭人。

　　如一頭狂暴快要失控的野獸。

　　就在這時，江如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吓得手裡的水果都掉了。

　　立刻沖到洛娆面前，用盡全力推開了沉栖。

　　“你在幹什麼！
”

　　江如下意識要保護自己的師父，根本沒有多想。

　　然而下一刻沉栖就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以為你們能掀起什麼風浪嗎？
”

　　沉栖說着便用力想要掐死江如。

　　洛娆臉色大變，立刻阻止，“放開她！
沉栖！
”

　　然而她卻怎麼也掰不開沉栖的手指。

　　洛娆心急如焚，眼看着江如快要喘不過氣來，她擡手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沉栖！
放開她！
”

　　響亮的一巴掌。

　　打的洛娆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沉栖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洛娆，詫異的挑了挑眉，“你為了她，打我？
”

　　“什麼人都比我更重要是嗎？
”

　　洛娆用力的掰開沉栖的手指，救下了江如。

　　沉栖眼神失望的看着她，卻又痛心萬分，紅了眼眶。

　　無力的開口：“阿娆，我也不想殺人的，我也不想雙手沾滿鮮血的，可走上這條路，我就沒有選擇了。
”

　　洛娆眼神冷冽的瞪着他，“出去！
”

　　沉栖無奈轉身離開了房間。

　　洛娆扶着江如坐下，擡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脖子，一條十分明顯的掐痕。

　　“沒事吧？
吓着了嗎？
”

　　江如紅着眼眶搖搖頭，“我沒事。
”

　　話雖如此，但她剛才還是被吓到了。

　　洛娆拍了拍她的背，上前将房門鎖好，将掉在地上的水果一一撿起來放好。

　　叮囑道：“你剛才還真是膽大，你難道沒聽過瘋閻王的名号嗎？
”

　　“下次若是看到他這個樣子，你就躲着，别往上沖。
”

　　江如卻說：“不，下次他還這樣兇姐姐的話，我還要阻止他的！
”

　　“這麼個人在姐姐身邊多危險啊。
”江如心中更是擔憂。

　　本以為師父如今是大祭司了，無人敢惹，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卻沒想到，還有個這麼危險的沉栖。

　　他發起瘋來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洛娆神色凝重，她也從未看到沉栖這樣，或許以前有過，但她已經忘了。

　　“待會把藥喝了，好好睡一覺吧。
”洛娆岔開了話題。

　　心中卻是若有所思。

　　-

　　天亮。

　　一大早沉栖便親自送來了早膳。

　　江如見到他來，吓得一抖。

　　沉栖卻是滿面溫柔的笑道：“阿娆，過來吃飯吧。
”

　　“昨日我喝了些酒，情緒有些不好，吓到你了吧。
”

　　“我再也不喝了，你放心。
”

　　現在的沉栖，又跟個沒事人一樣了，全然看不出昨晚發瘋的痕迹。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但沉栖放下了不代表事情沒有發生過。

　　洛娆見江如害怕，便對沉栖說：“沒事，你出去吧，我們收拾收拾就出發了。
”

　　沉栖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隻是轉身那一瞬，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神情添了幾分惆怅。

　　昨晚一定吓到阿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