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這家的味道不符合南鈞堯的胃口，他隻吃了兩口放了蟹黃醬和蟹肉的面，就開始剝螃蟹。

　　他帶着塑料手套，一邊小心翼翼把蟹肉蟹黃都剔出來，一邊開始他的長篇大論。

　　他的論點是：“丁檀要求你剪短頭發的吧？
”

　　他不假惺惺叫丁經理了，而是一口一個丁檀，頗有幾分叫隔壁小老弟的意味，總之是要把丁檀踩在腳下。

　　“……一個在行業内厮混了幾年的男人，懷念的卻是高中女生，而不是現在成熟的你，他的心智不成熟。
”南鈞堯說。

　　程程點頭，隻聽他講，不反駁、不贊同，左耳進右耳出。

　　“心智不成熟的男人，你跟他談戀愛會非常辛苦，而且不值得。
兩個人在一起，得相互贊賞對方的能力、人品，成熟大人的容貌身段，而不是要求對方扮嫩。
”南鈞堯又說。

　　程程嗯嗯幾句，繼續吃面。

　　南鈞堯仍沒有停嘴：“男人想讓女人在容貌上扮嫩，你以為隻是皮囊嗎？
他想要的還有靈魂。

　　一個稚嫩的靈魂，沒見過什麼世面，很容易操控。
從容貌開始暗示、禁锢，把你變成白癡，誇你清純。

　　沒人會尊重白癡。
這樣，相處起來更容易，更随心所欲，将來抛棄的時候也簡單、方便。
”

　　程程聽到這裡，擡眸看了眼他。

　　南鈞堯：“難道我說錯了？
”

　　“沒有，您說得對。
”程程道。

　　不僅僅對，這一席話其實挺符合程程的三觀。

　　隻是她沒想到能從南鈞堯口中說出來，略感驚訝。

　　“……南總，我得糾正您，不是反駁您。
短頭發真是我自己剪的，不是旁人要求我的。
”程程道。

　　南鈞堯：“可你潛意識裡，難道不是為了讨好高中時期的丁檀？
他是不是瞧見了之後，果然誇了你？

　　我也是做老闆的，有些時候自己的意思根本沒必要直接說，暗示一下，旁人就會順從做到我想要的。

　　你如果覺得他欣賞現在的你、這個年紀的你，真實又有能力的你，為什麼要打扮成高中那樣？
”

　　程程神色微微動了動。

　　她沒有被說服，也沒有覺得他的話很正确，而是他說她“有能力”，着實再次驚到了她。

　　她忍不住喜形于色：“你覺得我真實又有能力？
是不是我天天怼你，你才感覺我不做作不虛僞？
”

　　南鈞堯：“你不是拆二代嗎？
你的确有不虛僞去巴結讨好旁人的資本。
”

　　程程忍不住笑。

　　她一笑，整個人都明豔了起來。
一張短圓的臉，因笑容而格外甜膩。

　　她笑着說：“南總，你是不是受虐有瘾？
”

　　南鈞堯愣了下。

　　“……我好像，的确很容易受虐上瘾。
”他表情一瞬間有點冷凝。

　　程程：“我開個玩笑的。
其實你人心地善良而已，才能容忍合作方的小經紀人造次。
”

　　南鈞堯：“你可以造次，其他小經紀人不行。
”

　　程程：“……”

　　他每次說話，都一本正經。
他的神色與語速，都像新聞聯播的主持人。

　　沒有眼神的暧昧、沒有言語的黏糊，故而哪怕他的話聽上去令人遐想，卻又因他的正經而扼殺。

　　程程的心情，有點複雜。

　　她真被煤老弟pua成功了，居然覺得他有點可愛了。

　　南鈞堯把面前的蟹肉蟹黃遞給她：“給你。
我加了甜醋，味道挺好的。
”

　　“味道挺好您自己吃啊。
”程程說。

　　“你比較饞，你先吃。
我再慢慢剝，不耽誤事。
”他道。

　　程程接了過來。

　　滿口螃蟹肉與膏的香醇，帶着一點點的甜，甜到了她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