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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桃花》第24章 冬去(四)

一念桃花 海青拿天鵝 2244 2024-07-20 15:14

  第24章 冬去(四)

  齊王不語,擡手從油燈裡挑出些許燈芯,燈光照亮他波瀾不驚的英俊面龐。
波瀾不驚源自歷練,英俊則是天生的好皮囊外加後天修來的氣度。
身處高位又有這樣的英姿,難怪他一旦現身人群,男女擁躉們便要瘋了一般。

  隻聽齊王徐徐道:“不用特別做什麽,你且如常行事,其餘雜事自有軍府處理。

  他說的雲淡風輕,杜襄卻暗自一驚,雜事?
驚動軍府的還叫雜事?
莫不是要打仗?

  正說著,軍府的人說到就到。

  隻聽外院戰馬嘶鳴,隱約聽見陳平拜道:“參見宇文將軍、參見謝將軍!

  孫煥朗聲笑道:“你二人來的真快,莫非隻等著吃飯?

  樓月笑吟吟地掀開厚重的簾子,年輕的銀甲將軍前後腳闊步踏進門來。

  走在前頭的邊摘風帽邊笑道:“我和將黎本來啃著饢餅,聽聞是鳳亭來,即刻扔了,還吃什麽饢餅?
孫鳳亭最不會虧待自己,跟著他有肉吃!

  孫煥笑罵了句“好你個謝三郎”,上前將人抱得結結實實的,在背上狠狠地拍了幾下,“半年沒見,又見長了。

  再擡頭看後腳進來的宇文鄯,他比謝三郎年長兩歲,卻沉穩不少。

  孫煥插著腰道:“宇文家的小子是不會長了,就是黑了一圈,掉炭盆裡了?

  宇文鄯是個沉靜性子,不會同孫煥胡攪蠻纏,隻溫和地笑道:“鳳亭卻是一點沒變。

  可孫煥才不管什麽性子,照樣風風火火上前一頓痛抱。

  謝三郎名謝攸寧,和宇文鄯一起,都是跟著孫煥和齊王在北地的同袍。

  幾人來河西,有先後。

  先是孫煥跟隨父親老忠國公孫申駐守北地;而後,裴淵來了,在他手下當個衛士;最後,宇文鄯和謝攸寧幾乎同時到來。

  孫煥年紀最長,當年跟個奶媽似的照顧幾個弟弟。
加上樓月,幾人自然而然地抱團,情同手足。

  縱然裴淵是親王,私下裡幾人也毫不生分。
小的喚他一聲“九兄”,孫煥則從“小九”喚到了“老九”。
裴淵早就習慣了。

  待北戎被滅,北地事了,裴淵被封河西道行軍總管,在皇帝跟前親自點了宇文鄯和謝攸寧做副手。

  宇文鄯為左領軍將軍,謝攸寧為右領軍將軍。
而孫煥則回京師承襲爵位,領了個雲麾將軍的閑職,跟長駐河西的眾人並不常見。

  可但凡見上了,難免熱血上頭。

  “我等好久沒這麽人齊了,今晚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你這孫瘋子。
”樓月被他熱情勁吹的難受,忍不住道,“我等冒了這麽大風雨,是來吃喝的麽?
別耽誤了正事。

  話音才落,宇文鄯和謝攸寧已共同上前,對齊王鄭重一拜:“末將參見大將軍!

  *

  二裡地外,仁濟堂後院,阿晚陪著名義上的舅父,事實上的師伯方慶吃飯,吃的心不在焉。

  方慶抽了抽嘴角,冷聲道,“要是筷子好吃,自己去夥房多拿幾根。
多的是,別客氣。

  阿晚回神,低頭看嘴裡的筷子,不知什麽時候被啃得開花。

  他“哎呀”一聲,嘀咕著跑進夥房,換了根新筷子。

  方慶喝一口酒:“齊王回來了。

  驀地聽見“齊王”二字,阿晚立刻來了精神。

  “哦?
是麽?
”她埋頭吃菜,狀似不經意道,“師伯聽誰說的?

  方慶看著他,心中冷笑。

  “還裝。
他從秋陽門過來,這麽大的動靜,全涼州城都知道了,你在都督府會不知道?
”方慶不緊不慢道,“我方才去接你時,看到他的坐騎就在外頭。

  阿晚自知什麽都瞞不過方慶,隨即換上笑臉,狗腿地給他添酒:“師伯目光如炬。

  方慶不理他這套,瞥著他:“你見了他,不曾湊上去相見?

  這話正中心口。

  “自是不曾。

  “為何?
不是故人麽?

  阿晚眨眨眼:“我沒見過這副場面,被震住了……”

  “震住?
”方慶冷哼打斷,“你是吃過熊心豹子膽的,什麽場面沒見過?
”他冷眼一瞥,道:“話說回來,你一個人傻兮兮地從廣陵奔了五千裡到涼州,女扮男裝,就為了見齊王一面。
如今既然見著了,便給我滾回你師父那邊去。

  *

  常晚雲聽著方慶的話,撇了撇嘴角。

  他們仁濟堂有個特點,當家的脾氣大,越往上脾氣越大,揪著一點苗頭就跟小輩置氣。

  她師父是這樣,師伯也這樣。

  一來二去,倒是養成了她和師兄的好脾氣,伸手不打笑臉人,萬般隻作耳邊風。

  “師伯說的是,”晚雲笑眯眯地將一塊肉夾到方慶碗裡,“我過兩天就滾。

  一臉油滑相,也不知自己那師弟平日是如何教導的,當年明明是個純潔無瑕的孩子……方慶痛心疾首。

  他放下筷子,長長地歎口氣。

  “晚雲啊,”他語重心長,“師伯是老了,可有些話,你切莫嫌煩。

  晚雲眼皮子跳了一下。
她知道,這是長篇教誨的前奏。

  “豈敢。
”她繼續賠笑,“弟子洗耳恭聽。

  “想當年,你才入門時,三天兩頭想逃跑,你師父親自看著你、開導你,門中事務一概甩手。
老天哪,那時候堂裡一個月新開五家鋪子,人手、錢財、貨品統統得有人盯著、操持著,你師父就怕你出事,連你十二歲的師兄都使喚上了,就是不敢撒開你。

  又是這些,晚雲揉了揉鼻子。
當年她師父確實為了她,把擔子都撂給諸位師叔伯。
這些長輩們不敢責備掌門,就三不五時揪著她念叨。
這不,都叨念八年了,看來當年的傷害挺深的。

  方慶沉沉歎息:“好不容你把你拉扯大,就剩成婚這道大坎了。
不瞞你說,你師父早兩年就同我商量了,尋思著給你找怎樣的人家,置辦多少嫁妝。
你有仁濟堂做娘家,夫家不必太了得,就求一個平順;但也不能是小門小戶,不能叫你被人瞧不起。
這裡頭的拿捏權衡,你師父都給考慮通透了。

  方慶洋洋灑灑說了一通,正當晚雲覺得耳朵繭皮又厚了,忽而聽他話鋒一轉:“可你偏偏打了齊王的主意。
你師父,人家敬他是聖人的摯友和醫師,尊他一聲’醫聖’,可我等仁濟堂的人,與王公貴胄終究並非一路。
你若是對齊王有攀附之心,師伯勸你趁早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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