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有許多解釋不清之事,九兄又如何斷定雲兒沒死?
”
裴淵垂眸看著那枚玉,細細摩挲那玉面。
良久,他黯然道:“我無法斷定,隻是希望如此。
”
不等謝攸寧回話,門外傳來公孫顯的聲音:“殿下,在下有話要說。
”
裴淵讓他進來。
第431章 夏至(一百九十一)
隻見公孫顯神色有幾分嚴肅,拱手道:“在下方才在門外聽了殿下和三郎的言語,以為殿下所言有理,但這東都,殿下仍是去不得。
其一,殿下往回趕的事,京城已經知曉,就算殿下改道東都,他們也必然已經設下天羅地網,等著殿下去投。
如方才三郎所言,常娘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殿下遠離危險,殿下又何以辜負她一片苦心?
其二,若萬幸常娘子還活著,殿下就更不可再回去。
她既然能逃出去,此時必然已經安然無恙,假以時日,她自會親自來見殿下,殿下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
“她不會。
”裴淵低低道。
眾人皆是一怔。
──“……你早已經想好了,是麽?
”
──“是,阿兄,我早已經想好了……”
隻見裴淵的臉上,先前的憤怒和執著之色皆已經褪去,黯然的雙眸中隻餘深深的悲傷。
“她已經向我道別。
”他喃喃道,“去了便不會再見我。
”
眾人互相看著,皆不明所以,一時也不出聲。
複又坐下。
兜兜轉轉又揭開了舊傷疤,晚雲已經放棄了他們的感情。
“若常娘子不願意,殿下何不放她去呢?
”
裴淵沒有說話,隻握緊了拳頭。
公孫顯的目光掃過裴淵案上的玉:“常娘子若未死,這玉便是她親自留下的。
信物已毀,恩情已斷,常娘子便是下定了決定叫殿下不再去尋,殿下為何視而不見呢?
”
裴淵猛然擡眼,布滿血絲的眼眶之中,水光浮動。
他向來不逃避問題,但一旦懈怠,總能叫公孫顯抓個正著。
這話清醒則清醒,卻也誅心。
“我並非要困住她。
”裴淵道,“我向來允她自由。
隻是她這番劫難是因我而起,我更不能視而不見。
我需得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她究竟是生是死。
”
“此事,不必殿下親自去也能探明。
”公孫顯嚴肅道,“若今日還等不到殿下入城,太子想必也不會坐以待斃,屆時金吾衛傾巢而出,殿下又要錯過逃亡的時機。
殿下,若常娘子在此處,她會怎麽說?
”
──“……我想幫阿兄……”
──“……我不想做阿兄的累贅……”
面上一片濕涼,裴淵仰頭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少頃,他再睜開眼睛,已經平靜而堅定。
“吩咐弟兄們即刻啟程回涼州。
”他站起身來,聲音低啞,
說罷,又看向謝攸寧,“你已經出來許久,快回去,莫叫人生疑。
”
謝攸寧環顧四周,得了一聲令下,眾人已然開始麻利地收拾。
他有些許黯淡,同袍遠去,他卻因家人不得同去,成了被留下的那個。
他心中有愧,總覺得還要為他們做些什麽。
於是定了定心神,上前道:“我替九兄去查明真相。
左右我如今不得去涼州,隻能稱病在家避嫌,由我去查最為妥帖。
”
裴淵注視著他,目光深深,“此事關系重大,你萬事小心,切勿魯莽。
”
謝攸寧頷首。
關內以西,隴右以北,渡過黃河便是河西道地界。
河的這頭重兵把守,河的那頭也早已經增兵,相互對峙。
形勢還算平靜,到目前為止,雙方各乾各的。
可各自心頭都清楚,要打起來,也是一瞬間。
渡口關停,船隻不能往來,商隊被困在此處,
渡口邊的小鎮一時人滿為患,驛館塞不下這麽些人,睡大街的不計其數。
酒肆更是前所未有地熱鬧,可謂一桌難求。
但飯還是吃的上的,就是不得不端了碗,蹲在門外吃。
能坐在大堂裡的自然身份非同尋常。
一眼望去,清一色的甲衣,都是奉令來捉拿裴淵的金吾衛。
一個將官呷了一口酒,啐道:“還說那九殿下沒有反心,人家人還沒過河,工事就早早築起來了,誰乾的?
不就是他的部下。
人家早謀算過了,風聲一旦不對就立馬即刻斷絕道路,擺開陣勢。
如今看這模樣,我們要打過去也難。
等黃河結冰了興許有些許可能,現在要打我才不想打。
”
“你還有這點僥幸?
”另一人嗤笑道,“人家河西道的軍府去年從冬天打到春天,從涼州打到高昌,什麽陣仗沒有見過?
冰封算什麽,我聽說,九殿下那邊有十分強勁的床弩,便是射不過河來,弄個半渡而擊,誰又能奈何?
照我說,朝廷還是趕緊議和吧,自己人打自己人,怪沒意思的。
”
“我說也是。
而且,這九殿下到底打不打算過江?
半個月了,鬼影也沒有,讓我白守了那麽多時日。
有這麽逃命的?
別是去遊山玩水了吧?
”
二樓雅間裡,裴安一邊喝酒一邊聽著外頭的議論,笑了一聲。
“太子對付三弟可謂狠絕,但對上九弟還是嫩了些。
”他搖頭,“三弟也是可惜了,到底空有志向紙上談兵,太沉不住氣,竟折在了太子手上。
”
石稽道:“三殿下畢竟不曾像二殿下這般在外歷練多年,太子縱然行事愚蠢,也是出生開始就與人爭鬥的,耳濡目染,怎麽沒有些機敏?
照小人說,三殿下接近太子,自以為找準了時間,可外人看起來甚是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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