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進去的時候,曾姨娘正半靠在床頭,邊上是奶娘抱着孩子。
她像是沒察覺到屋裡進了人一般,柔和的目光一直在孩子身上。
海氏在屋内掃了兩眼,這屋裡不管是陳設擺件,還是日常用度,都不是妾室該有的規制。
雙兒見狀開口提醒,“姨娘,三夫人來了。
”
曾姨娘這才緩緩擡起眼皮,面上帶着淺笑,“三夫人來了,快坐。
”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大房的正室夫人。
生了個孩子,這架子也擺起來了。
有下人搬了錦杌到床邊,請三夫人坐下。
海氏坐下問道:“曾姨娘喊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
曾姨娘擺擺手,示意奶娘先抱孩子下去。
又吩咐雙兒,“把東西拿來。
”
雙兒得了吩咐,轉身去櫃子裡拿了一個紅木雕花錦盒過來。
曾姨娘則對海氏說道:“明日三夫人要過去甯王府吧?
可惜我這還在月子裡,不能去。
”
海氏神色莫名,心說你就算不在月子裡,也沒資格去。
蘇家讓個妾室去參加甯王和沈三小姐的婚儀,那可真成了笑話了。
但是海氏有海氏的驕傲,她還不屑于跟個妾室說這些,便靜靜聽着沒說話。
曾姨娘見狀,便以為海氏也是敬畏她。
自打她生下這個兒子,就覺得她和侯夫人,其實隻差個名分罷了。
所以面對海氏,她并不覺得低海氏一等。
小商戶出身的姑娘,許多規矩都不懂。
更是不懂世家大族,名分才是最重要的。
曾姨娘又繼續說道:“這是我給甯王妃準備的禮物,還請三夫人幫我轉交。
”
“我不能親自去,但是心意總得到。
”
說這話的時候,曾姨娘隐隐帶着點得意之色。
她生的孩子,可是甯王的親弟弟。
往後她們母子的前程,可就都不愁了。
她并不知道,一般婚儀當日沒有認親給見面禮的這步。
成親第二日,新婦早起敬茶的時候,才需要給見面禮。
她怕錯過這個時機,所以才請三夫人海氏過來,求她幫這個忙。
不過雖是求人,她卻沒有求人的姿态。
曾姨娘說話的功夫,雙兒已經把盒子打開了,裡面是一套東珠頭面。
成色看着一般,但是做工還算精緻。
這一套也能值個千八百兩銀子,對曾姨娘來說,算是大手筆了。
海氏終究忍不住了,對曾姨娘說道:“姨娘若是不知道侯府的規矩,我可以找嬷嬷來教你。
”
“或者往後這樣的事,你先問問侯爺。
”
一向知禮溫婉的海氏,語調裡都忍不住帶了點陰陽怪氣的意味。
曾姨娘雖沒聽懂海氏是什麼意思,但是她不傻,聽出了她在諷刺她。
不悅地說道:“三夫人這是何意,有話請直說。
”
海氏沉聲開口,“蘇家的規矩,小輩成親,姨娘無需給見面禮。
不僅是蘇家,京裡差不多有點臉面的人家,都不會讓個姨娘給新婦見面禮。
”
“曾姨娘是好心,想給侯爺長臉。
可也得學學規矩,莫要胡亂行事,給蘇家丢人才好。
”
明日可是皇上都要親臨主婚,去參加婚儀的除了近親就是朝中重臣,非富即貴。
她巴巴的拿個東西給甯王妃,說是蘇家的姨娘送她的禮物?
想起那個場景,海氏都不自覺打個寒顫。
其實海氏說的這些,曾姨娘也不是一點不懂。
隻是她自認為她跟一般的姨娘不一樣,能母憑子貴罷了。
誰知海氏卻沒慣着她,一番話讓曾姨娘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海氏說完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曾姨娘坐在床上,死死盯着海氏離開的背影。
不就是出身比她好,有什麼可裝的?
她一定想辦法讓她兒子承襲爵位,她就算做不了侯夫人,也能做太夫人。
雙兒手裡還捧着那個紅木盒子,低聲問道:“姨娘,那這東西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