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啞然失笑。

　　他當然是開玩笑的，無非就是為了逗施文茵開開心。

　　哪裡想到施文茵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來說，她不應該抽李雲海一巴掌，或者輕輕的打他一下，或撒嬌或認真的說一句討厭？

　　她居然說同意！

　　“施姐，你是不是沒聽清？
我是說，讓你當我小老婆哩！
”李雲海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施文茵輕捋了一下秀發，說道：“我聽明白了。
我也知道你是說笑的。
不過我是認真的。
我一直在內地工作，以後大概率也會在內地工作，甚至會在這邊工作到退休。
你說我在邰灣找個男人結婚，幾十年估計也就能見幾十面，有跟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所以我想在內地找個男人。
”

　　電視機裡放著卡拉OK的伴奏帶，放的歌曲是《但願人長久》。

　　吃過宵夜，李雲陪著她走了走，這才一起回家。

　　施文茵道：“真正的愛情是自私的，就是以佔有對方為目的，而且是獨佔！
可惜我並沒有愛過，也不知道這種愛，有沒有小說中說的那麽強烈，你給我描述一下吧？
”

　　李雲海莞爾而笑，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

　　“不是，也是一個商賈家的女兒，跟我差不多，看著她，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分身。
”

　　“雲海，謝謝你來陪我。
”施文茵直起身子，低頭嫵媚的一笑，“我忽然之間覺得有點餓，一起出去吃點宵夜吧？
”

　　四海集團吃肉，施氏公司喝湯，喝的還是濃濃的雞湯，賺的錢雖然比不上四海集團，卻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她一個弱女子，卻將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當然！
”李雲海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不是於連。
”

　　“個別現象，你怕是不知道，我們那邊離婚率有多高。
10%左右！
而且很多人都是結婚五年內就離婚。
別人說七年之癢，現在提前到五年了！
”

　　“你可以請兩個保姆，平時也有個說話的人。
”

　　其次就是宵夜街。

　　兩人走出包間。

　　施文茵的嗓音很清脆，和她的人一樣爽利。

　　“不行的，我哥的女朋友是邰灣的，他們總不能兩地分居吧？
總有一個人要做出犧牲，我想還是犧牲我好了，我對婚姻真沒特別的好感。
或許你還不知道，我爸媽離異了。
”

　　施文茵挺了挺腰身，任由他欣賞自己窈窕的身材，說道：“剛開始我也是這樣的，後來慢慢的習慣了。
我聽說古人都是兩餐製。
”

　　“唉！
如果早點回歸，那就沒這麽多逼事了！
”

　　“她和大衛離過婚，後來又複婚。
這也是一對冤家。
”

　　李雲海拿起來一看，笑道：“紅與黑！
我沒看過，聽說是描寫人性之間的欲？
”

　　這是一個有著深邃思想的女青年。

　　特別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恐婚怕是難以越過的一道坎。

　　“她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估計也就這兩年時間了。
大衛帶著艾米回去陪伴一段時間，到時候還是會回來的。
”

　　李雲海握著她的手，慢慢的舞動。

　　“萬物皆有罅隙，那是光透進來的地方。
”

　　施文茵感受到了，但並沒有離開。

　　玩的東西十年一個輪回，吃的卻百年不變。

　　“我得抽空看一遍。
”李雲海道，“說起來，我很久沒看過書了，特別是文學類的作品。
”

　　還好，那熱茶都倒在衣服上。

　　“呃？
這麽說，這部小說還有不同的解讀？
”

　　施文茵緩緩的靠近過來：“今天晚上，咱們就進洞房嗎？
”

　　“你什麽意思啊？
”

　　“又繞回去了！
你幫我找吧！
找一個邰灣男人，願意跟著我在大陸發展的就行。
”

　　施文茵忽然撲進他懷裡，抱了抱他。

　　李雲海隨手翻開來看，正好看到其中一句話。

　　“不要太放縱感情，血液中的火焰一旦燃燒，海誓山盟也就成了柴草。
”

　　施文茵躲閃不及，被淋到了身上。

　　“或許有，我沒參加過。
台商在沿商地區比較多，西州很少。
”

　　“姑姑不同，她是被逼無奈，隻能靠自己。
而你是天生的管理才能。
”

　　“真的，所以我經常想，婚姻帶給人的，到底是什麽？
孩子？
還是那短暫的甜蜜，無窮的傷害？
”

　　“就是呀！
”

　　李雲海覺得，自己對施文茵的了解，太過浮於表面。

　　李雲海看著她那張晶瑩得發光的俏臉，有些口渴。

　　發達的地區，人們對離異的包容度也高，再婚也容易。

　　李雲海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越是發達的地區，離婚率就越高。

　　“艾米畢業後，怎麽又回到意大利去了？
”

　　李雲海很少看到她出去歌舞廳頑耍，這是一個擁有超強自律，也有著超高忍耐力的女強人。

　　同樣的東西，他點了兩份，一份給丁強和莊勇吃。

　　李雲海不敢盯著看，喝完了茶，起身告辭。

　　“不需要。
礙事。
”施文茵泡了一杯茶端過來，放在茶幾上，說道，“我一個人，經常不在家裡開夥做飯，一個人也沒多少垃圾產生，我這個人又喜歡自己動手做家務。
請保姆做什麽用？
”

　　施文茵拿起話筒，遞了一個給他，說道：“陪我唱這首歌，我重播一下。
”

　　李雲海看著她寫的書摘，對施又姐多了一層認知。

　　李雲海翹著二郎腿，愜意的吸著煙，說道：

　　“那當然了。
認識你以來，我一直對你心存欣賞，你是我見過真正的女強人。
”

　　李雲海道：“行了，記我帳上吧！
”

　　“啊？
”

　　施氏公司在國內的事務，全由施文茵在管理。

　　“如果她不是林振邦的女兒呢？
你還會娶她嗎？
”施文茵發出靈魂拷問，“你真的愛她嗎？
”

　　“內地的台資企業不少，應該也有不少邰灣單身漢在這邊工作，你們有沒有聯誼會之類的？
”

　　施文茵忽然把頭搭在李雲海的肩膀上，緊緊抱住他。

　　對習慣了熱鬧家庭氣氛的李雲海來說，兩個人待在裡面，都覺得太過安靜。

　　因為他真的想歪了。

　　很多人都在這裡賺到了第一桶金，造就了不少百萬富翁。

　　施文茵微微一笑：“我說句題外話，你和林芝呢？
你當初是喜歡她？
還是為了征服？
像於連這樣，通過征服一個上層社會的女人，從而達到某種目的？
”

　　這個地段，匯集了上千家商鋪，還有數不清的小攤小販。

　　“有，很多。
但我看不上。
”

　　可是，她終究還是什麽也沒有做，也沒有說挽留的話。

　　因為大家都有錢，女方也能自給自足，有房有車有工作，不需要依賴男人生存，一旦發現婚姻不適合了，說離就離。

　　李雲海回過頭來，說道：“好！
”

　　說著，她匆匆走進臥室去更衣。

　　施文茵要去買單。

　　在90年代前期，KTV、歌舞廳還是最主要的休閑場所。

　　“不是沒有吧？
我就不相信，邰灣沒有吃軟飯的男人？
”

　　她雖然穿著胸衣，但睡裙太過寬松，將她姣美玲瓏的身子展現在李雲海面前。

　　施文茵這才罷了。

　　嫁到內地來，他家裡人肯定難以接受，害怕將來有一天，連見面都成為奢侈。

　　“那是的，我還是去新華書店買吧！
難怪你能耐得住寂寞，原來你有文學相伴。
”

　　這種體驗太過美妙。

　　施文茵身上那清幽的香氣，鑽進他的鼻端。

　　“好啊！
”李雲海問道，“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

　　“咳咳咳！
”李雲海雖然真的有好多八多女人，但真的把這個事情放到台面上來討論，他還是難免有些臉紅。

　　施文茵寫的字，娟秀有力，像她的人一樣漂亮、強勢。

　　施文茵送他到門口，說道：“有空來陪我！
”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墳墓，是用來埋葬所愛的人的。
”

　　最後，他們選定了一家夜宵店。

　　所以她的終身大事，真的是很難搞定。

　　“可以這麽說，就像紅樓夢一樣，有人隻看到淫。
”

　　他不由自主的支棱了起來。

　　西州還不流行酒吧，要等到90年代末期，酒吧才開始佔據解放西一條街。

　　李雲海這才知道她也是在說笑。

　　兩人邊吃邊聊天。

　　“可是古人的壽命並不比現在長。
”李雲海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

　　工作或許是出於無奈，但她從來沒放棄塑造自己的思想。

　　兩個人已經不是在跳舞，而是抱著在晃蕩。

　　“林小鳳才是吧？
”

　　“不錯嗎？
”

　　“真的，有你一半都很不錯。
”

　　施文茵也住在公園旁邊的別墅區，離李雲海的家有一點距離。

　　對社會發展來說，這當然是一種文明進步的表現。

　　李雲海陪著她唱了幾首歌，然後兩人又喝酒。

　　“施公子眼界很高的，他找的，肯定是名門閨秀！
”

　　“難怪你身材保持這麽好，你這自律能力，簡直是絕了！
”李雲海看著她姣美的身材，讚歎的道，“我就做不到，我一餓就兩眼發花，頭髮暈，全身無力。
”

　　“這是我做的書摘，我看到好的段落，或者句子，我都會記錄下來。
這樣我以後再想重溫，就隻要看書摘就行，不必再翻看整本書。
”

　　“你對我的評價真高！
”

　　“施姐，你真的嚇到我了！
你從來不說笑，剛才一本正經的說笑，我以為你認真的。
”李雲海掐滅了煙頭。

　　李雲海再次被煙氣給嗆著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那就是無解的死結。
”

　　“有點意思，人如果真的能在20歲，就能找到自己的定位，那這一生，將會少走很多彎路。
”

　　李雲海笑道：“陪你唱歌喝酒，我還是可以的。
”

　　睡裙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透明的亮。

　　他端起茶杯喝，卻沒想到這茶是剛泡的，水太燙，他剛喝了一口，又噗的吐了出來。

　　“人越接近社會的最上層，風度就越高雅。
這句話也挺真實。
”

　　兩人越聊越投機。

　　李雲海點了一桌宵夜，主要是各種燒烤，他又點了兩瓶啤酒。

　　“與其臨淵羨魚，還不如退而結網？
”

　　她仍然坐到李雲海身邊，微帶嗔怪的說道：“你再把我弄濕了，我就要留你下來幫我洗衣服。
”

　　或許這一刻，施文茵真的動了情！

　　李雲海道：“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心理，通過征服一個女人，來達到某種目的。
”

　　“這是一種很有趣的體驗。
我們每個人都隻有一生，卻能通過文學作品，完成各種各樣的人生體驗。
”

　　“為什麽？
”

　　西州的夜市街，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

　　其中最大的代工廠，就是施氏公司。

　　施文茵拿過來一個日記本，翻開來給李雲海看。

　　李雲海笑道：“施姐，你這話題太過沉重了！
我沒那麽多的心思，我愛林芝！
”

　　施文茵可能是真的餓了，先吃了個炒米粉，再吃烤烤。

　　“我們隻討論眼前的事。
我需要一個男人，但又不能嫁到內地。
所以我以為，你剛才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值得我考慮。
甚至不需要考慮。
你這麽優秀，多幾個小老婆，一點也不奇怪。
”

　　“我每個月看一本。
不過我習慣看台版的圖書，你可能看不習慣。
”

　　施文茵一個住，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就是有些太過冷清。

　　施文茵起身說道：“不用擦了，沒事的。
我去換衣服。
”

　　李雲海從茶幾上抽出紙巾，幫她擦了擦。

　　茶幾上放著一本書，是從邰灣帶過來的，繁體、豎排。

　　“嗯，我寂寞的時光，都是和圖書為伍。
我和書裡的人物對話，和他們共同成長，品味他們的人生百態。
也當是豐富了我的人生。
”

　　“可是我家裡人不會同意我嫁到內地來。
”

　　但具體到個人和家庭，卻有說不清的辛酸和痛苦。

　　劉傑看到了，連忙搖著手說道：“施小姐，你能來我們場子消費，就是看得起我們，買單是肯定不要買的，我同意，雲海也不會同意。
”

　　施文茵坐姿端莊，神態穩重，說道：“小說是行走的鏡子。
路過的人都可以在其中照見自己的樣子。
於連這個人，自卑又敏感。
想要實現階層的躍遷，想要過上好生活，想要被人尊重。
其實是他太想得到世人的認可了，為了這個目的，他甚至不擇手段，把善良和道德丟到了一邊。
他第一次抓住夫人的手時，更多的不是喜歡，而是征服！
”

　　施文茵輕撫他的背，笑道：“瞧你這點出息！
調戲起我來，你輕松自如。
我一調戲你，你怎麽就啞火了呢？
”

　　“那隻是個別現象，你不要因此恐婚。
”

　　歌曲卻嘎然而止。

　　“你明白的。
不需要我多說吧？
”

　　“給我看看。
”李雲海接過她的書摘，翻看起來。

　　而施文茵卻不行。

　　李雲海笑道：“不錯，娶你這樣的老婆，很經濟！
”

　　李雲海和施文茵一路走，一路尋找好吃的。

　　李雲海聽說有些迪廳會有關燈時刻，就是忽然把燈熄滅了，任由男女摟抱著，乾你們想乾的事情。

　　她靠近了一些李雲海，兩個人近到可以聞到彼此的呼吸。

　　李雲海點點頭，走了進來。

　　“我喜歡裡面的一句話：人到了二十歲，認識世界，認識自己對世界能起的作用，比什麽都更重要。
”

　　她甚至貼得更近了。

　　李雲海感到她的心跳得很快！

　　“嗯，沒吃，我晚上一般很少吃飯，有時候吃點水果，有的時候就早早睡下了。
”

　　“或許你可以和施公子換一個工作，你回邰灣去，讓他來內地。
”

　　施文茵放了一曲《舞女淚》，拉著李雲海的手，起身說道：“陪姐跳支舞吧！
”

　　施文茵笑道：“我現在體會到了你說的餓得慌！
可能今天晚上又是跳舞，又是唱歌，體能消耗比較大。
”

　　“沒什麽，吃吧！
”

　　這樣的聲音，本不適合唱鄧儷君的甜歌，但她唱出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施文濤是男人，不管是在邰灣解決婚姻，還是在內地娶一個老婆帶回去，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哥挑了這麽久，你猜他找了個什麽樣的對象？
”

　　現在的施氏公司，早就不再做進口的二手機械買賣，跟著李雲海一起建立代工廠、哂鼓回收廠等等工廠。

　　李雲海也想多溫存一下。

　　李雲海放下茶杯，仍然拿著書摘看。

　　李雲海問道：“施姐，你怎麽看於連這個主人公？
”

　　施文茵剛才說得不錯，不出意外，她將在內地工作到退休。

　　“那很不錯了！
”

　　在2000年以前，從中山路一直到南門口，這一帶都擺滿了地攤，管得也松散，政府甚至還鼓勵民眾擺攤緻富。

　　不一會兒，施文茵換上了一條裙子，款款走了出來。

　　“要不你到嶺南去？
”

　　李雲海越看，越覺得這書是一本有思想的著作。

　　施文茵話一出口，也覺得這話有些歧義，臉色變得羞紅。

　　“施姐，你要在內地找個男人，很容易啊！
內地幾億男人呢！
適合你的，少說也有幾千萬。
”

　　“說真的，我最佩服的就是林小鳳，有遠嫁的勇氣。
”

　　李雲海現在有意識的將代工業務，全部轉移到幾家有實力的代工企業。

　　“真羨慕你和林芝，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還能百年偕老！
”

　　“進屋喝杯茶！
”施文茵用的是祈使句。

　　她松開李雲海，揮了揮手：“晚安，雲海。
”

　　李雲海往家裡走，感覺後面一直有一道幽怨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他沒有回頭，一直走向家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