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嘉德通義的頒布
轉職的那百分之九十閑散官員被集中起來突擊學習新稅法。
他們將對新稅法的計算方式搞集中學習和快速了解,幾個月的突擊培訓之後,這群人會加入到戶部稅務部門的八個小組當中,專司負責某一個社會階層的稅務征收問題。
這一波轉崗屬實讓不少原本工作清閑的官員失去了官員的身份,成為福利待遇更低的吏員,且什麽時候才能恢復官員的身份,是個很不好說的問題。
這一波轉崗,劉備打掉了四百多個官員崗位,給急缺人手的稅務部門增加了四百多個壯勞力。
與此同時,劉備也明確告知朝廷各部門,朝廷不養閑人,若要在朝廷辦事,就必須要做出成績,過去那種養閑人的模式在第三帝國、至少在他手底下是不要想太多的。
但凡有人敢做這樣的事情,後果絕不會很簡單。
這次大規模轉崗操作主要是針對戶部的稅務部門,稅務工作是劉備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重點,在第二帝國稅務工作的基礎之上打造全新的稅務體制,這對於劉備和第三帝國來說都是意義重大的。
而這一次,全面抓起稅務工作的人是被劉備從琅琊郡守的位置上調回來的顧雍。
八月份的時候劉備決定把顧雍從琅琊郡調回雒陽,使他出任戶部左侍郎,兼領稅務司的工作,且主抓稅務司的工作,稅務司八個小組的所有人員都由他來負責調度。
因為稅務司職權重大且人數極多,佔了戶部五分之二的人員,人們都說提領稅務司就等於提領了一半的戶部,地位會顯得相當重要。
在劉備統治時期,這是第一次有江東出身的官員能在中央做到這樣的高位、執掌這樣的重權,對於顧雍也好,對於顧氏家族也好,乃至於對江東人來說也好,都是一次突破。
東漢朝廷倒是任用過一些江東高官,比如當年和劉備有過一些來往的朱儁。
不過朱儁回鄉丁憂之後,朝廷發生重大變故,也就沒了他的發揮餘地,他後來曾想過返回雒陽,可當時正好是劉備集團和袁隗集團針鋒相對的高峰時刻,沒人搭理他。
等之後劉備重新想起朱儁的時候,朱儁已經病死了。
劉備也就稍微有點惋惜罷了。
主要當時劉備麾下已經有了顧雍和陸康,有了顧氏家族和陸氏家族這兩個在江東有較高地位的家族,也算是在江東打開了局面,多一個朱儁少一個朱儁已經意義不大了。
而對於顧雍這個人,劉備也是有些了解的。
把他放在身邊做掾吏的時候,劉備就注意到顧雍雖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但是對於規則非常講究,也願意遵守,嚴於律己,對於他人也有相當的要求。
這樣的性格對於劉備來說非常受用。
而且顧雍是江東人,顧氏家族在此時此刻還不是聞名全國的大型宗族,隻是在江東地區圈地自萌的代表宗族,沒什麽全國範圍內的人際關系和影響力,也就和中原地區的人們沒什麽利益上的勾連。
提拔他的是劉備,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朋友,這也就意味著他想要在雒陽立足,就必須要依靠劉備,對於劉備交給他的事情,他一定盡心盡力。
於是在一番思考之後,劉備就把顧雍喊回了雒陽,把他任命為戶部左侍郎,提領稅務,全權負責向天下人、尤其是高官顯貴們征收賦稅。
這是一個比較艱巨的任務,搞得不好也會得罪很多人,不過無妨,劉備在任命的時候,已經和顧雍透了低,打算給正規訓練考核出來的稅吏們授予武裝的權力。
且在後期,等稅務司運轉的比較成熟了,具備全面征稅的能力了,就可以脫離戶部的大框架,單獨獨立出來組建一個稅部,專司稅務,屆時,稅部會成為一個強力部門,對天下具有強大的威懾力。
顧雍對這樣的前景表示向往,不過他也很清楚這個部門、這個職位意味著什麽,所以在劉備給他增加人手的時候,他也非常注重負責人員的選拔和培訓。
吏部進行考試的時候,稅吏考試的內容是顧雍組織稅務部門的相關理論高命題的,這就保證選拔出來的人都是有基本學識的之後來到稅務部門之後,顧雍還要組織一次自己親自把關的面試,面試不通過,一樣不能上崗。
不能什麽人來了都往稅務司裡面塞,基礎的人品道德還是要考驗一下的。
吏員選拔風風火火,朝廷也忙忙碌碌,整個天下也都在積極修複度田法令成功推動之後帶來的“陣痛”。
在這樣緊張忙碌的氛圍之中,貞觀元年的最後一天悄然溜走,貞觀二年到來了。
貞觀二年的新年大朝會上,劉備就發布了新年詔書,對於新的一年,他有著諸多期許。
他希望這一年,大家可以齊心協力完成之前的戰爭帶來的遺留問題,把戰爭創傷解決掉,把失去家園的人們安頓好,讓他們安居樂業。
然後,他希望大家可以同步推進授田工作,把人們該得到的田地分配給他們,增加勤勞的人們所擁有的田地的數量,使他們盡快恢復生產,增加糧食的產量,為抵禦可能到來的自然災害帶去更多的底氣。
接下來,劉備在新年朝會上正式宣布了《嘉德通義》的編成與公開。
他正式宣布,編撰時間長達兩年半的《嘉德通義》正式落成了,大漢第三帝國自《漢律》的地位得到確立之後,終於有了自己的根本大法。
《嘉德通義》在性質上就是第三帝國的憲法,第三帝國一切的官方、民間的行為準則都在其中有詳細的描述和規定。
上到第三帝國開放、進取、探索四方、攻略四方的進取型國家政策,下到普通民眾的婚姻、喪葬習俗,乃至於個人生活中的納妾準則、家庭生活準則以及家庭暴力等等的禁令,都在其中。
說到底,漢帝國處在一個中古時代,是一個典型的古典帝國,從開創王朝統治的秦王朝覆滅之後,至今不過四百餘年,很多今人習以為常的事情在當時或者未出現、或者還是驚世駭俗乃至於完全不合理的存在。
人們普遍不太明白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或者說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官府對於這方面也各自有各自的看法,內部的看法並不統一。
在儒家主導話語權的時代,漢帝國政府內部普遍有兩種聲音,一種聲音是以春秋決獄為主要處理方式,一種聲音是以漢律為主要處理依據,而這各自有各自的擁躉,總體來說,還是春秋決獄派佔了上風。
但是春秋決獄的缺點就在於春秋這本書上沒有太多的案例可以決斷未來世界上所發生的所有疑難問題,很多時候從事司法工作的儒士們找不到相關依據,不得不依靠漢律來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所以到底以什麽作為審判案件的絕對依據,在當時是有著較為普遍的爭議的。
也因此,沒人能說明白帝國子民們到底該怎麽生活才能完全規避開所有的官司,也確實沒人知道。
哪怕從事司法工作的人本身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問題。
所以一本包羅萬象的“憲法”,對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很有意義。
且因為這本書是完全對外公開的,甚至可以刊印發行,劉備也是打算將之大範圍刊印發行的,所以說隻要認字,有點小錢,每個人都可以拿著一本《嘉德通義》看看國家到底是怎麽規定他們的日常生活的。
看完了這本“憲法”,人們便知道自己該怎麽正確的生活在第三帝國,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應該做什麽,以及如何規避風險。
從這個角度來說,《嘉德通義》甚至可以說是一本生活在第三帝國的每一個人都應該讀的一本“基礎攻略”。
劉備希望從此時此刻開始,將異化的儒家思想在三百年間給漢帝國帶來的影響慢慢拔除,將一些奇奇怪怪的認知給扭轉過來,在中古時代,在一切都還不算太遲的時代,進行一次全方位的改變。
不單單是規章制度的改變,也是觸及人們的魂靈的改變,儒家思想給整個帝國的人們編織的這張大網,劉備希望把它剪開,燒毀。
至於這張大網纏繞在人們身上所帶來的過於深刻的勒痕,或許一時半會兒消除不了,但是隻要大網被拿掉了不再束縛著人們,那麽遲早有一天,一切都會得到改變。
充滿了開放、進取精神的《嘉德通義》將從根本上扭轉漢帝國主要對內治理的思想,扭轉追求安穩的慣性思維,轉而對外開拓。
在這一點上,劉備並不相信帝國王朝可以放棄穩定去追求什麽東西,維持統治的穩定是一個政府天然的追求,哪怕是現代政府也是如此,所以指望統治者放棄穩定,是不現實的。
但是在維持穩定的方式上,劉備希望扭轉儒家話語權下的慣性思維,即調整爭奪存量的方式,轉變為爭取增量的方式。
古中國大部分時期都是以爭奪存量的方式來穩定體制的穩定,在開國之初,人口稀少,增量龐大,這種情況下可以輕而易舉的維持體制的穩定,社會各階層都能從增量中獲得利益,大家尚且相安無事。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口的增長,增量耗盡,爭奪存量成為個體繼續發展的主流。
此時此刻,強大個體與弱小個體之間的矛盾就會變得無比尖銳,對於存量的爭奪能否被帝國體制給控制住,不至於失控,將成為帝國體制能否繼續延續下去的重要因素。
有些統治者雄心壯志有手腕,能夠通過遏製存量爭奪的殘酷性來削減矛盾的增速,對存量社會進行一定程度的限制和再分配,從而維持體制的穩定,延續體制存在的時間。
但這不過是續命手法,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而是直接或者間接的解決了一部分提出問題的人,以相對殘酷的手段延緩了矛盾發展的進程。
更多的統治者並不具備這種關鍵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存量社會的殘酷廝殺與不斷的混沌。
最後,一群無能的統治者眼睜睜看著存量越發的集中在是少數人手裡,多數人被排擠出存量社會,生存都成為問題,最後在絕望中走向毀滅,或者走向最後的反抗。
不管他們走哪條路,都意味著體制走向崩潰,社會秩序徹底崩毀,然後帝國王朝進入下一個增量和存量的輪回。
當一個社會進入到存量社會的時候,矛盾問題是全方位的,不是一兩次改革或者殺掉一兩個人就能解決的,真正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有兩個。
一個,是通過技術革命發展生產力,創造全新的內部增量點,再一次帶動社會進入增量社會。
另一個就是技術無法發生革命性進展的時候,朝外部進行開拓,用全新的空間創造新的增量點。
總而言之,就是要開創全新的增量點,讓社會再一次進入增量模式,繼續發展。
如果做不到,存量社會遲早會崩潰,且留給人民的絕對是絕望的苦難,將是高強度的戰爭,毀滅一切的戰火兵災,會讓大部分人走向死亡。
古中國大部分時期,技術革命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就算偶爾有些小小的技術進步,也到不了革命的底部,所以對外開拓是進入增量社會的唯一手段。
劉備一邊努力推動科技的發展,一邊也清楚這東西快不了,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還是對外開拓,以對外開拓作為對內穩定的解決方式。
反正,他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建立起來的第三帝國走向存量社會而又找不到全新的增長點,最後開啟殘酷內卷模式,在一波又一波的內部動亂之中走向終結。
他想要盡他所能找到一條可持續性發展的道路,能夠給後人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而這種思維一旦成為了類似儒家話語權的慣性思維,那個死圈子就算是被第三帝國跳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