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騷》第四百零九章 甘露餅
八月初二這ri細雨綿綿,京畿炎熱的夏季已經過去,秋風秋雨微涼。
辰時二刻,張原照常由小內侍高起潛領著進到文華門,正準備經穿廊去後殿,卻見師兄徐光啟從文華殿內出來,張原趕忙見禮,徐光啟道:“太子殿下方才傳口諭說今ri有事不進講,卻未道明是何事。
”
張原便問小內侍高起潛,高起潛道:“小的不知道啊,哥兒是一早讓小的到東華門等張先生的。
”
徐光啟道:“那賢弟快去,我先回詹士府了。
”拱拱手,往文華門外行去。
張原來到後殿主敬殿,皇長孫朱由校已經先到,鍾本華、魏進忠二人在邊上侍候著,魏進忠最近跟隨皇長孫比較勤,也許是感到鍾本華父子有取代他在皇長孫心目中的地位的這種威脅,所以分外小心侍候皇長孫,對張原也極是奉承,魏進忠是很善於花言巧語的,而且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反感其諂媚,東宮首領太監王安就認為魏進忠忠誠可靠,新近把魏進忠由七品當差提拔為六品典簿,皇長孫的伴讀高起潛也得到了提拔,高起潛是鍾本華帶進宮的,原先是最低等的小火者,現在是有固定差事的烏木牌了,很多淨身入宮的內侍一直到死都是小火者,皇城內侍大約有六萬多人,想要往上爬著實不易,沒有靠山完全不行——
“張先生早安。
”
每次輪到張原入宮進講,朱由校就分外喜悅,張原講的論語他很容易就能聽懂,朱由校屬於那種挑老師的學生,現在的三位講官在朱由校看來,張先生第一,孫先生次之,馬先生第三,所以他《論語》學得最好。
《大學》學得最差——
張原沒問皇太子朱常洛為什麽不出閣講學,這不是他應該問的,他隻負責教導皇長孫,照例是溫習前ri的功課。
然後再開講新課,講了大半個時辰休息一刻時,這一刻時是朱由校最喜歡的時光,他可以與張先生zi you交談,張先生的學問無奇不有、無窮無盡,張先生知道為什麽筷子一端插在水裡看上去會是歪的,因為目光看空中和看水裡的東西不是一樣快的;張先生知道為什麽石頭丟到半空中卻總會掉下來。
因為有重力,朱由校很慶幸有這種重力,不然地面上的東西就會象刮大風一般到處亂飛了,人還是站在地上穩當……反正朱由校所能想到的疑問都能在張先生這裡得到答案,沒有什麽能難得住張先生。
這ri朱由校倒沒有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他說:“昨ri孫先生說秦皇贏政銷毀六國兵器鑄成十二個銅人是為了天下太平,孫先生說秦始皇這種做法是錯誤的、是保不了太平的,不過孫先生講得不是很清楚。
我想上回那個闖宮的jian人,持一根木棍也能傷人,就是尋常百姓人家也有菜刀對。
木匠也有斧鑿刨鋸,難道這些都要收繳嗎?
”
十二歲的朱由校還是很肯思考的,張原讚道:“殿下問得極好,治國者在於布德修政,以此固結民心,這樣才能得到民眾的擁戴,那秦始皇兵力何等強盛,但陳勝、吳廣幾個戌卒斬木為兵、揭竿為旗,一呼百應,強大的秦國沒幾年就滅亡了。
所以為君王者必須體察民情民意、施行仁政,才能國祚長久,而靠鎮壓隻能苟安一時,遲早是要滅亡的。
”
朱由校問道:“秦始皇統一六國,是很厲害的皇帝,為什麽會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會不明白?
”
張原道:“很多時候已經是情勢使然。
秦始皇是靠戰功和嚴刑苛法立國的,這種立國之基原本就有缺陷,在六國紛亂、征戰不休時可以施行,但天下一統後就應該養民、愛民,秦始皇卻還是老一套,為了保住他的帝國,將錯就錯,硬著頭皮走下去,隻知屠殺和禁言,這並不是秦始皇愚蠢,而是他已經停不下腳步,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有一群人簇擁著他往亡國的道路飛奔,這群人就是跟著秦始皇吃飯的,跟著秦始皇就有高官厚祿,而若是改變國策,這些人的利益先就受到損害了,所以他們不肯改變,民眾若反對他們就強行鎮壓,絕大多數人沒有那種遠見,隻知暫保一時,他們也以為自己很強大,手握重兵,蔑視百姓,認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有什麽好怕的,結果卻敗亡得很慘——”
張原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十二歲的朱由校又能真正理解多少,笑道:“這個問題以後再慢慢說,先歇息一下,等下還要講新課。
”
魏進忠這時過來向朱由校告辭要去察看甲字庫,甲字庫掌管的銀硃、烏梅靛,花黃、丹綠礬、紫草、黑鉛這些物事每ri都有進出,他必須在場,庫房鑰匙都在他腰間掛著呢——
第二次課間歇息時,客印月提著點心盒子、打著傘來了,這婦人身穿紫se的圓領窄袖宮裙,衣上繡著折枝小葵花,在細雨中走來極是明豔絢麗,張原不禁想:“客印月的美貌在後宮中也算是少有的,皇太子朱常洛好美se,這麽些年怎麽沒把客印月給收了?
”轉念又想:“朱常洛一直生活在鄭貴妃的yin影下,循規蹈矩,就怕出差錯被鄭貴妃抓到把柄,如果臨幸兒子的ru娘,那當然於德有虧,朱常洛不敢做這樣的事。
”
朱由校請張原與他一起到偏殿用點心,張原也習慣了,就跟著去了,客印月打開食盒,裡面有甘露餅和窩絲虎眼糖,朱由校喜歡吃這種窩絲虎眼糖,張原不敢多吃甜食,隻嘗了一小塊,甘露餅他倒是多吃了一些,正準備回主敬殿教朱由校寫大字,卻見少監魏朝冒雨跑來,對朱由校道:“哥兒快隨奴婢回宮,三哥兒說要見你一面。
”將朱由校背起,客印月為朱由校打傘,鍾本華請張原在此稍待,帶著小高也一並隨朱由校回慈慶宮去了。
張原知道魏朝說的“三哥兒”是指朱由校的弟弟朱由楫,朱由楫今年九歲,一直生病,五月間萬歷皇帝在慈慶宮召見大臣們,朱由楫與哥哥朱由校、弟弟朱由檢,還有妹妹朱徽嫙站成一排,張原見那朱由楫就是一副形銷骨立的病容,太子朱常洛今ri未出閣講學,現在又把朱由校叫回去,難道是朱由楫病重快要死了?
這時大約是巳時末刻,天seyin沉,雨雲低垂,先前的綿綿細雨現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文華殿黃琉璃瓦上發出綿密的碎響,前殿文華殿、後殿主敬殿,兩側配殿是集義殿和本仁殿,偌大的殿宇似乎隻剩張原一個人,極是冷清。
因為沒有得到確切消息,不知皇長孫還會不會再來聽講,張原隻得在這裡等著,他在偏殿練了一遍太極拳,又吃了兩塊客印月送來的甘露餅,見雨還在“嘩嘩”的下著,去奉天門東廡用午餐還早,便回主敬殿,提筆練字,默寫了幾行《論語》,不知為何覺得很困倦,這真是少有的事,便在書案邊以手支頤閉目養神,卻又覺得異常煩躁,有種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感覺,這時聽到腳步聲響,擡眼看時,卻見客印月將雨傘放在廊墀上,提著裙裾走了過來,說道:“張先生,哥兒今ri不會出來讀書了,三哥兒病得極重,隻怕不大好了。
”
張原站起身,說道:“那請客嬤嬤照顧好皇長孫,我先告退。
”
主敬殿空曠,殿外雨聲綿密,張原覺得自己的嗓音與平時有異,顯得有些沙啞,客印月“咦”的一聲,走近前道:“張先生,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
張原道:“我臉紅嗎?
”目光卻落在客印月豐滿的胸脯上,紫葵花宮裙被雨打濕了一些,粘在肌膚上,顯出豐圓飽滿的輪廓,客印月方才走路急,這時還有些氣喘,就更顯得躍躍誘人了。
往常張原也會從客印月胸前瞄一眼,客印月的大胸高高隆起那麽醒目,視若無睹是不可能的,但目光不會停留,瀏覽一下而已,今ri卻被深深吸引,那種起伏、豐盈和想象得到的彈xing讓他移不開眼睛,心頭的煩躁霎時被點燃,燃燒起來的卻是熊熊的yu火,呼吸也驟然急促,就想撲上去在這誘人的**上使勁搓揉、發洩——
客印月分明察覺張原目光有異,卻不猶疑羞縮,反而走過來面對面道:“張先生,你定是病了,且到偏殿歇息一下。
”
張原滿腦子的荒唐yinyu,這時不是很能思考,隻是覺得自己的確有些不對勁,說道:“我不妨事,我現在就出宮去。
”勉強攝住心神要走,客印月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說道:“張先生你走路都搖搖晃晃了,我還是攙你到偏殿歇會,歇一會就好。
”
客印月拉起張原的一隻手搭在她肩頭,她從後摟著張原的腰,張原那隻手從客印月肩頭垂下,手掌正好在客印月胸脯位置,當下不假思索就是一握,彈xing十足,客印月“嗯”的一聲輕叫,扭頭看著張原,大而媚的眸子似在滴出水來……第二章寫到現在,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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