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宴将車後箱塞滿了，送時甯回了家。

　　事實上，那也不算是家，隻是保存了外婆身前最後時光的屋子。

　　時甯的家，很久之前就被賣掉了。

　　一下車，剛好遇到東寶帶這他的小弟們。

　　時甯笑着叫他們來拿吃的，小猴子們一擁而上，叽叽喳喳地搬空了後備箱。

　　孩子們的聲音，清脆天真，一下子就穿透了哀傷和沉默，讓冬天也暖和了起來。

　　“姐姐，你帶這個叔叔上樓吃飯吧，我給你們做。
”東寶說。

　　時甯笑出了聲，“算了吧，你又要請我吃泡面，對不對？
”

　　東寶撓撓頭，“大不了，我給你加腸啊。
”

　　時甯揉了揉他的腦袋。

　　她轉身走向靳宴，說：“我要請桃桃吃個飯，晚上再回去，可以嗎？
”

　　“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在這邊住下，我晚上來陪你。
”靳宴說。

　　“不用了。
”時甯搖頭，“我知道你不習慣。
”

　　她頓了下，又道：“我也不習慣。
”

　　沒有外婆，這棟房子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靳宴察覺到她身上的哀傷，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請樊桃吃飯，打算自己做嗎？
”

　　“看她吧。
”

　　“自己做的話，不如我留下，給你打下手？
”他認真道。

　　時甯拒絕，“你打下手，還不如小東寶呢。
”

　　小東寶插嘴：“姐姐，你看不出嗎？
叔叔就是想陪陪你。
”

　　時甯笑而不語。

　　她看了眼靳宴，主動伸手，替他理了理領口。

　　“你去忙吧，最近應該攢了不少事吧。
”

　　“沒事，有人處理。
”

　　“有人處理，也不如你親自來穩妥。
”時甯說着，又看他一眼，“晚上，你要是有空，可以來接我。
”

　　她這麼說，靳宴心裡才有了點着落。

　　見孩子們都走了，他将她帶進了懷裡，唇瓣在她耳朵上小心地碰了下。

　　“晚上等我來接你。
”

　　“好。
”

　　時甯看着他上了車，車緩緩駛出她的視野，喉嚨裡，那股苦澀快速氤氲。

　　她舒了口氣，轉過臉，抹掉眼角的東西，往樓道裡走。

　　一進去，她仰頭往上看，就仿佛還能看見外婆扶着扶手下樓的模樣。

　　眼淚，更是控制不住。

　　她以為，最近已經把眼淚都哭幹了，直到回到這裡，才知道原來思念和哀傷是無底洞，這一生都隻能無限下墜，越來越苦。

　　擦幹眼淚，推開家門。

　　迎面看去，是蘇若敏在收拾行李。

　　見到時甯，她似乎吓了一跳。

　　“你怎麼回來了？
”

　　時甯邁步進去，說：“我回來看看，你這是要走？
”

　　“嗯……是！
”

　　蘇若敏深呼吸一口，似乎也是紅了眼睛。

　　“本來就是為了你外婆回來的，現在你外婆人沒了，我再住下去，心裡也沒個着落。
”

　　時甯将屋内四周都看了一遍，最後在蘇若敏身後不遠處坐下。

　　“外婆出事那天，你怎麼不給外婆吃藥？
”

　　蘇若敏身子一僵。

　　察覺到時甯的懷疑，她很快恢複冷靜，一邊收東西，一邊說：“我發現你外婆的時候，她已經暈了，我腦子一亂，也沒想起她的藥放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