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妖一聽,反倒是笑了:
“你是在威脅我嗎?
”
“此身居于明月之上,但凡是月光潑灑之處,皆為我妖族之境!
”
“一旦大夏防衛軍進入我山海境内,便會陷入月光幻境,成為供給我的養分,妖族大軍可以肆意宰殺的羔羊!
”
“明月于天!
我妖族天生立于不敗之地,隻有我妖族打你們的份兒!
”
“你告訴我!
妖族怎麼輸?
大夏并無與山海境開戰的資格!
”
由于山海境被月光籠罩的緣故,蜃妖隻要想,可以将境内任何人類拉入月光幻界折磨,為自己提供情緒迷霧!
開戰?
蜃妖求之不得!
而妖族卻可以進入大夏境内,不受威脅!
龍玦眯眼道:“是嗎?
你也知道,隻有月光灑落在山海境之時,你才有這份能力!
”
“而白天的時候,月光是無法照耀在山海境内的,你的爪牙也伸不過來,更護不住他們!
”
“大夏防衛軍完全可以白天進攻,推進戰線,于太陽落下前撤出,不就是耗麼?
大夏耗的起,除非你把太陽也據為己有!
”
“而你的月光,落的進大夏境内嗎?
凡是進入大夏的妖族,也将失去月光的守護,你蜃妖再強,也隻能護他們一時!
”
“此戰,并非打不了,我大夏也絕不會讓步半分!
”
蜃妖眯眼:“呵~你就那麼笃定,我的月光無法灑落至大夏半點麼?
”
“那一戰也過去的夠久了!
”
說話間,隻見蜃妖展開雙臂,腦後月輪綻放,大片的月光化作銀河自天而下,直沖大夏邊境。
龍玦瞳孔暴縮,難不成蜃妖真的能…
就連陸千帆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來。
隻見蜃妖的月影之身閃爍不休,月光潑灑至大夏邊境,撞在那座無形的壁壘之上,無法推進半點。
蜿蜒曲折的冰河之上,冰面被月光照耀的一片瑩白。
蜃妖的表情也逐漸痛苦起來…
下一刻,絲絲縷縷的月光竟然突破屏障,照耀在了大夏境内,并一點點的往裡推進。
肉眼可見的,雪原之上明暗分割,月光之線不斷地朝内推進着。
常勝面色驟變,手中關刀一揮!
“全體大夏防衛軍都有!
退!
”
一步,兩步,三步!
萬軍被那道無形的月光之線逼的向後,所有人都清楚,被月光籠罩會是什麼下場。
原本可以肆意沐浴的月光,對如今的人族來說,卻避如蛇蠍。
這裡分明是大夏的境内,卻被月光逼的後退不已,不能上前一步!
此乃恥辱!
所有防衛軍都在後退,唯獨一人沒動。
任傑就宛如一根鋼釘一般釘在原地,眼中滿是紅血絲,死死的盯着逼近的月光之線。
他的眼中滿是掙紮之色,鐵拳緊握着。
姜九黎跟姜玉露都在拉着任傑,急的不行,可就是拉不動他。
轉眼之間,任傑成了站在萬軍最前的那個人…
姜九黎急道:“快退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知道你難受,但你即便是站在這裡,也改變不了什麼…”
一旦任傑被月光籠罩,後果不堪設想。
望着逼近自己腳下的月光線,任傑臉上泛起一抹苦笑之色。
是啊…自己站在這裡,也改變不了什麼。
自己曾發過誓,要讓月光灑落在那片小小的山坡上,隻為她一人而亮起。
如今月光就在腳下,自己卻隻能望着,甚至是避開…
究其根本,還是自己太過弱小了…
要盡快強大起來才行,不能讓她等的久了…
任傑的拳頭攥的更緊了。
眼瞅着任傑便要落入月光之海,龍玦也急了:“任傑!
快退!
”
可任傑卻充耳不聞,而是從畫中世界裡,取出那塊墨硯…
此刻的硯台如烙鐵一般滾燙,不住的震動,嗡鳴着。
所有人都是一怔。
那…是葉禾的墨硯!
隻見任傑擡手,将那墨硯輕輕送出。
就在其進入月光之海的刹那,墨硯的本體崩解,其中殘留着的“破”字,“禁”字真意化作兩道流光飛出,向着夜空極速而去。
蜃妖的表情猛的僵住。
隻見那“破”字飛出的瞬間,灑落在大地之上的月光如陽春白雪一般消融,夜色漸濃。
大夏境内,甚至包括山海境内都一片黯淡,唯剩神聖天門的光芒照耀着大地。
兩字就這麼跨過無盡遙遠的距離,狠狠的印在了圓月之上。
蜃妖的月影之身閃爍着,瞬間炸碎,就連那明月的光芒都黯淡到了極點…
戰場上安靜的吓人,所有防衛軍都怔怔的望着空中黯淡的圓月…
就連九大妖主也愣在了原地。
軍陣前,任傑就這麼擡手站着,手中的墨硯已經徹底崩碎,化作黑色的塵埃,被夜風一吹,便飄揚出老遠,灑落在大夏的沃土之上。
任傑怔然的望着空無一物的掌心,沉默着…
即便是百年之後,葉禾留下的墨硯依舊默默地守護着大夏沃土。
她隻在這世間留下兩樣東西,初雪折扇,還有這墨硯…
可初雪折扇中的呱呱消失了,随她一同去了,就連這塊墨硯,也消失了…
呱呱臨走前…分明交代過自己,要好好保存,使用的…
然而現在…墨硯已經不複存在。
但卻因此扼制住了蜃妖的侵略,用墨硯中的殘留真意,加固了百年前的封印。
也為大夏換回了智識之珠。
任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好使用,但他清楚,自己真的盡力了…
陸千帆望着這一幕,朝着飛揚的沙塵默默颔首,以表敬意…
而一衆防衛軍,也紛紛脫帽,行注目禮。
或許之前還有人懷疑…
懷疑葉禾是否真正存在過,百年前發生的一切,是否真實…
但如今,這塊消失的墨硯,足以佐證過去的一切了。
隻見任傑死死的握緊初雪折扇,緊咬下唇。
如今,初雪折扇是唯一能證明葉禾存在過的東西了…
唯一…一件了。
他心裡空落落的,并非是因為失去一件底牌而低落,而是這塊墨硯,對任傑來說,意義不同…
圓月于短暫的黯淡後,重新亮了起來,巨量的月光重新灑落山海境大地。
隻不過這一次,無論蜃妖如何催動,也無法将月光推入大夏境内了。
那兩字加固了松動的破禁封印!
讓原本已經消磨了些許的真意再次煥發生機。
蜃妖的月光之影再度凝聚而出,望向大夏境内,雙眼血紅。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觸不可及!
百年了,那二字始終壓着我!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不記得那封禁了自己百年之久的人類叫什麼,長什麼模樣!
有關于她的一切,蜃妖都不記得…
隻有每當自己嘗試突破封鎖之時,那撕裂靈魂一般的劇痛,時刻提醒着自己,曾經存在過那麼一個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