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柔白着大臉,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任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我們想的那樣吧?
”
如果隻是任傑單方面這麼說,大家可能還不會信,但隋風都這麼說了,就…
隻見任傑從城牆上長身而起,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甯川: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這一切從我們在營地裡被叫醒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跌入幻界了!
這一切并不是真實發生的。
”
“也可以說…的确是真實發生過的,隻不過是發生在180年前的一段曆史,一段被記錄下來的時光。
”
“而我們并不屬于這段時光,而是來自于180年後的未來,屬于被強行拉進這段時光的外來者。
”
“邺城早就于180年前覆滅了,還記得我們看到的那片廢墟麼?
舊世城遺址?
哪裡就是曾經的邺城。
”
“被拉入這段時光我們,隻會在守城之時死去,随着邺城一起被埋葬,無論怎樣,都活不到黎明到來。
”
任傑這一番話,直接把學員們的腦瓜子幹宕機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在180年真實發生過的?
我們隻不過是被拉入了這段過去的時光裡?
陸沉咽了口唾沫:
“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分明是第一次經曆,你就能如此确定?
”
任傑冷笑着:“呵~第一次麼?
這是一個無法被打破的循環,我們一直被困在這一天裡,循環了82次,這次是第83次。
”
“每一次死亡,幻界都會重啟,并且變得更加完善,我們會被抹去所有的記憶,跟着循環再來一次,反複去世。
”
“沒人可以察覺到真相,隻會越陷越深,最終耗盡所有精力,被折磨的精神崩潰,你們沒發現自己精神很疲憊麼?
”
“你們不記得,但我記得,真正的答案是我死了82次一點一點挖出來的,我嘗試了一切可以嘗試的方法,這一天已經被我給過爛了。
”
所有人都一臉驚駭的望着任傑,如果大家真的在這一天裡不斷循環,而且每次都被抹除記憶的話。
任傑究竟是怎麼撐過來的?
嘶~
隻見任傑接着道:
“還記得南柯森林的怪談麼?
南柯一夢?
呵~這就是那所謂的南柯一夢了…”
“如果這幻界是一個夢境,那麼我們這三千多人就都做了一個共同的夢,隻屬于過去的夢…”
學員們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靠!
還真被怪談給找上門了啊?
若不是任傑點出來,大家究竟還要在這幻界裡循環多久?
姜九黎白着俏臉:
“那…那你怎麼确定,就是甯川的問題?
為什麼會有這一循環,又為什麼會是這段時光?
”
任傑望向甯川:
“因為每一次死亡,堕入黑暗之時,我都會看到一抹一閃即逝的燭光,而甯川的惡魔是蠟燭惡魔。
”
“這惡魔具體有什麼能力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但燭光有守護防禦的能力,另外,這燭光應該也有記錄某一段時光的能力。
”
“不然李林不會對甯川說一定要記住,淩天志也不會說請見證,防衛軍們不想自己死的無聲無息,所以給甯川立下了囑托,而這一點,我也找李林跟淩天志确認過了。
”
“而且甯川也的确撐到了最後,是最後一個死掉的防衛軍,他親眼見證了邺城的覆滅,防衛軍的覆滅。
”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甯川的身上,甯川隻是紅着眼睛,瞪向任傑。
可任傑并未停下,而是接着道:
“如果誰有能力将這段時光全部記錄下來的話,那麼隻有一個人有這個能力,就是甯川…”
“至于為什麼會是這段時光,為什麼會無限循環,據我所知,惡魔以情緒之力為食,蠟燭惡魔想要存在下去,就需要有足量的情緒之力。
”
“所以才将我們拉進這幻界,經曆這段時光,讓我們一次次的随着邺城覆滅,經曆生離死别,析出大量的情緒之力供給其吸收。
”
“沒有比這個更便捷的方法了不是麼?
而這幻界也會往我們的腦海中輸入信息,改變我們的認知,就比如邺城,薊城魔潮的存在,讓我們覺得這一切真實且合理,去自動的忽略疑點,這樣就更不會去懷疑此事的真實性了。
”
墨婉柔咽了口唾沫,頭皮發麻:
“所以這就是南柯森林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探險家失蹤的原因麼?
”
“因為他們也被拉進了幻界之中經曆循環?
”
任傑笃定道:“是這樣的,如今我們對于外界的人來說,也是失蹤了的,所以我們聯系不上學院,接收不到任何外界傳來的消息。
”
“而實際上,邺城已經覆滅了,三十萬民衆全部都葬身于魔口,疾風部隊也早在180年前全員陣亡了,所有人都戰死在了這裡,包括甯川自己。
”
“而活下來的,或許也隻有那隻蠟燭惡魔而已,帶着這段被記錄的時光,一直存在到了今天,我說的對麼?
”
這一刻,全場都如死一般的寂靜,學員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這些活生生存在于眼前的防衛軍們。
他們都已經死了麼?
這些都是180年前那些防衛軍先輩們的英魂麼?
還有那些民衆…
學員們的眼神無比複雜,這一幕是如此的真實,這些防衛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單純的npC,那些民衆更是。
今天下午,學員們甚至還幫忙轉移了民衆,跟防衛軍吹牛打屁,還交上了朋友…
可現在卻告訴大家,這些全都是已經死了180年的人了…
這怎麼能讓人不崩潰。
所有的防衛軍都愕然的看着自己的雙手…
我們…已經是死人了麼?
一切的結局早就已經注定了麼?
這一刻,隋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回首望向甯川:
“他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麼?
大家早就已經死了…我們隻是一段…被蠟燭惡魔記錄下來的時光…”
甯川雙眼血紅,表情幾近崩潰,死死的盯着任傑: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說出來,讓這一切繼續下去不就好了嗎?
”
“我承認…你說的都對,但有一點你錯了,我并非隻是單純的為了情緒之力喂養蠟燭惡魔。
”
“我隻是想要你們體會下我們所經曆過的絕望,懂嗎?
你們真的理解嗎?
”
“我們疾風部隊一萬多人死守邺城,拼盡全力守護那邺城三十萬民衆,就因為那一道死命令,所有弟兄全把命搭進去了。
”
“我們本可以走的!
本可以不管這些的!
”
任傑難得沉默了,隻是靜靜的聽着甯川訴說着。
甯川鋼牙緊咬:“可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我們所有人扛到了最後,也沒能護住那三十萬人。
”
“我親眼看着他們被惡魔們一個個撕咬至死,卻無能為力,我見證了所有人的離開,我祈求神明,祈求惡魔,我跪在地上哀求我所能哀求的一切。
”
“可扛到最後,我也沒能等到天火燃起!
也沒能等到支援降臨!
我無數次眼含期待的望向夜空,可回應我的隻有失望。
”
“我們什麼都沒能守護的了,那我們把命搭在這裡的意義又是什麼?
沒人記得我們,記得那邺城三十萬民衆,我們被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中無人提起。
”
“你告訴我!
一萬多弟兄把命搭在這裡,到頭來究竟為的是什麼?
你說啊!
”
任傑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似有火焰燃燒:
“天火真的沒有燃起來嗎?
”
“我告訴你!
這一萬多戰死在邺城的疾風部隊戰士們,就是那于長夜中燃起的天火!
”
此話一出,甯川怔住了,怔然的望向任傑,所有防衛軍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任傑身上。
隻見任傑眼眶泛紅:
“對于你們來說,我們來自于未來,來自于180年後。
”
“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錦城建起來了,星火燃起來了!
大夏沃土之上,三十三座星火城市矗立不倒,撐起了屬于人族的生存空間。
”
“大地之上已經星火遍布,我們擁有兩座靈泉,大夏防衛軍,龍角,司耀廳,鎮魔司,群星公會,太多太多,人類文明之火已經重新燃起,并且越燒越旺。
”
“雖然我們弄丢了天空,海洋,甚至是月亮,還要面對來自于靈妖魔三族的威脅,魔災的威脅,但又能怎麼樣?
”
“人族已經破繭成蝶,于新的時代在這片世界上站穩腳根了,我們已經擁有自己的話語權了。
”
越說任傑越激動,經曆了83次循環的他,無疑是感觸最深的那一個。
“如今的大夏盛世,人族之基,是踩在諸位先輩的肩膀上建立起來的,在人類文明最黑暗的時刻,你們就是那長夜中燃起的天火啊!
”
“點燃了星火,也點燃了無數人類同袍心中的希望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