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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不虧欠她(一更)

嬌華 糖水菠蘿 4581 2024-09-03 17:11

  “嗯,走了,”老者說道,“你二哥明天也要走,他要去蒼晉,入松炀營,從兵卒重頭再來。

  夏昭衣愣了,看着老者。

  老者回望她,身體站的筆直,手裡還提着筆:“他在觀星閣看兵書,你不妨去見見他。

  “……嗯,”夏昭衣說道,“我去找他。

  邁過門檻出來,她步履有些緩,踩着霜雪離開大院,并未直接去觀星閣,在院外的長石凳上坐下。

  天很藍,白雲舒卷,晴空萬裡,山頂的風仍是肅寒,蒼蒼蕭蕭。

  夏昭衣所面朝的恰好是元禾宗門的盡合峰,那是元禾宗門上的墳山之一。

  這其中,有許多是元禾宗門的門人弟子之墓,也有不少是方圓十裡中的富貴人家,所念名山名派之風,以此為絕佳風水。

  夏昭衣安靜看着它們,良久,她深吸一口氣,再無聲的長歎。

  天地霜寒,呵氣成煙。

  她站起身,朝觀星閣走去。

  夏昭學是一個癡迷兵書的人,不僅癡迷于看,更癡迷于寫。

  但他不是個好作者,他寫的斷斷續續,常想到什麼,便寫什麼,前一段還在突破包圍,後一段便去寫後備糧草要如何運行。

  夏昭衣曾替他編寫收整過章落篇幅,但她這二哥,興緻一來時,行文一揮而就,洋洋灑灑,龍飛鳳舞,常常是通篇她看不懂的豪邁狂草。

  一直到定國公府出征,他們都沒能完成那部所謂兵書。

  觀星閣的門大敞,夏昭衣站在屏風外,高聲喊道:“二哥。

  夏昭學從兵書上擡頭,頓了下,說道:“我在。

  他從案幾後起身,便見女童一身大袍從屏風外繞來。

  裴老宗主特意叮囑人修改的衣袍,她的清瘦身闆穿得頗是合身。

  “阿梨。
”夏昭學說道。

  “我聽聞你要去蒼晉,”夏昭衣走來說道,“明日便走。

  “嗯,”夏昭學點頭,“山外定已諸多戰事,時不我待。

  觀星閣大殿軒敞開闊,他們特意提高的聲音帶着回音,空靈徘徊。

  夏昭衣邁上橫卧中間,左右分割大殿的幾格木階,擡頭看着兄長,說道:“我未想好接下來我要去往何處,但我會照顧好自己,二哥不用擔心我。
日後我每隔十天便書信一封托人帶去給你,盡量讓你知道我近況,以免牽挂。

  夏昭學彎唇笑了,說道:“好。

  夏昭衣在他書案前坐下,擡手拾來他已看過的幾本兵書,随手翻了翻,看向坐回下來的夏昭學,說道:“二哥,我心中有諸多困惑,我能問你嗎?

  “當然可以。

  “顔青臨的大哥,顔墨章,他替你受了刑罰,對嗎?
”夏昭衣問道。

  夏昭學大約猜到她要問的是這兩年的事,但未料到她脫口便是顔墨章三字。

  夏昭學微怔,望着她明亮若雪,滿是靈氣的一雙眼眸,他緩緩點頭,很輕的說道:“不僅是酷刑,他替我被砍了頭。

  語聲雖輕,卻重千鈞。

  夏昭衣握緊手中書冊,将它們放回原處,繼續問道:“顔青臨的兒子,替小弟而死,對嗎?

  “對。
”夏昭學回答。

  夏昭衣點點頭,沒再說話。

  沉默良久,夏昭衣說道:“這兩年,顔青臨一直控制你?

  “用軟禁形容較為妥當,”夏昭學說道,“她并不能強迫我去做任何事。

  “軟禁,”夏昭衣說道,“二哥,其實你可以逃的。

  “對,”夏昭學淡淡一笑,說道,“所以我現在逃了。

  他笑的清雅溫和,夏昭衣卻能讀懂這雲淡風輕背後所藏着的苦澀無奈。

  “二哥想去當兵,真好,”夏昭衣說道,“這兩年來,你活的很辛苦吧。

  夏昭學彎彎唇:“尚可。

  不過是剛出事時,沒了繼續要活着的意願,沒了爬起來的鬥志,沒了繼續走下去的力氣。

  但終歸,他現在還活着。

  “二哥先前可是想去刺殺李據的,”夏昭衣說道,“這是一條無路可退的路,你知道的。

  “嗯。

  “不值得,”夏昭衣搖頭,“這樣的一換一,不值,二哥的命要遠遠重于李據。

  “嗯,我想通了,”夏昭學擡手,輕輕将身前書冊撫平,說道,“這樣殺了他,于他根本不算什麼,死在這皇位上,他仍是皇帝,要想真正去殺掉一個人,是徹徹底底的毀了他。

  夏昭衣點點頭,欣慰于他能自己看開,她想笑,卻又想哭。

  “真好,”夏昭衣說道,“二哥,我很開心。

  “嗯?
”夏昭學看着她。

  “開心你振作起來了,願意去當兵,雖然我不舍我們兄妹就此短暫相聚數日,但看到你前路有光在引,使你能昂首闊步走下去,我着實很開心。

  她的聲音一直平靜溫和,眼眸裡秋水橫波,盈盈似有泛紅的水光。

  “以及顔青臨,”夏昭衣繼續說道,“二哥雖然離開她了,但我知道她永遠會是二哥心中的結。
人不該忘恩負義,以怨報德,可是二哥,你虧欠的不是顔青臨,是顔墨章。

  夏昭衣沒說話,目光變沉。

  “慷他人之慨,再攜恩以圖報,”夏昭衣說道,“她是個壞透了的惡人。

  “我所說的這些,”夏昭衣垂頭,眸光垂落在書冊上,“其實我知道二哥都懂,雖然那是一條慘死枉死的人命,可這條命,他不屬于顔青臨。
哪怕是替小弟而死的顔青臨的兒子,他的命也不屬于顔青臨,顔青臨,她根本就無權去處置那條性命。

  “二哥,”夏昭衣擡眸,望回夏昭學,“我們的虧欠對象,并不是顔青臨,你一定要徹徹底底走出來。

  夏昭學沒有說話,過去許久,他很輕的開口,說道:“好,我答應你……”

  夏昭衣彎唇,但不待她笑意擴散,聽得夏昭學說道:“其實,還有一事。

  “什麼?

  “這幾日,我不咳嗽了,”夏昭學說道,“手勁也恢複很多。

  夏昭衣眼眸登時睜大,怒道:“她下藥害你?

  夏昭學略覺意外,倏爾一笑:“可以啊,阿梨,這便聽懂了。

  夏昭衣登時起身,抓來兄長的手腕。

  “也隻是我的猜測,”夏昭學看着她清瘦指尖按在自己腕上,說道,“或者是我逃出來了,性情視野開闊些許,胸中不再郁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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