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揮墨沒有馬上回客棧,帶着兩名近衛去了一座古雅茶館。
章之的手下四處尋他,在這間茶館的高樓雅座中找到他時,他正在聽說書。
說書先生是單獨喊來的,張口便來個《安侯斬六将》,聶揮墨讓他換一個,說書先生又說《智取華東》,聶揮墨讓再換。
六七篇名字過去,聶揮墨讓他停一停。
說書先生冷汗都出來了,怯怯不安的看着聶揮墨。
聶揮墨也不知道自己想聽什麼,他是想要聽說書的,否則也不會專門來這裡,令人将說書先生叫上來。
章之的手下尋來敲門,說了客棧裡面發生的事情,聶揮墨兩旁的近衛聽傻了眼,一個激動說道:“自稱阿梨?
!
當真是阿梨?
”
手下将少女的模樣氣質身手一番大緻描述,近衛們看向聶揮墨。
年輕将軍臉上不見波瀾,黑眸微微斂着。
“她,她點名要見将軍。
”手下看向聶揮墨,低低說道。
“她說要見,我便要去見麼?
”聶揮墨反問。
手下噎住,緩了緩,手下皺眉:“可是将軍,她要将客棧給拆了。
”
“這麼多人,連個姑娘都打不過?
”聶揮墨挑眉。
“不是,是辛順先生要我們别動手。
”
一旁的近衛輕歎:“奉才先生總是仁義為懷。
”
“是知道動手了也打不過。
”聶揮墨淡聲說道。
近衛朝他看去:“……将軍,那你到底是希望打得過,還是希望打不過。
”
聶揮墨看他一眼,黑眸隐起一絲笑意,起身說道:“走吧。
”
因是大雨,歸園客棧裡的動靜,并沒有引起多少路人駐足。
整家客棧拆了倒是不至于,但是聶揮墨回去時,整個大堂沒有一張桌子是好的。
客人已經散光了,所有的近衛,随從全在客棧大堂。
那些藏在暗處的暗衛們也在,分散三部分,各藏在客棧,後院,伺機而動。
櫃台前面有一張長條凳,少女端坐在凳上,修長并攏的小腿微微傾斜着,雙手随意搭在大腿上。
略顯散漫慵懶的姿态,被她帶出一股優雅,沒有半分故作出來的鎮定,客棧的夥計看得出,她是真的無懼,絲毫未被大堂裡這麼多男人所吓到。
聶揮墨帶着兩名近衛進來,人群往兩旁退去,少女擡起眼眸,清麗雪亮的目光像是一柄銳利的劍。
聶揮墨停下腳步,黑眸幽深平靜,掃了眼滿堂狼藉,落回少女臉上,淡淡道:“砸場子?
”
夏昭衣自位置上起來,一步步走去:“是啊,不僅砸場子,我還要……”
她蓦然加快速度,身形似風,驟然而去,一記拳風起嘯,淺綠色羅衫帶起翩然的影,轉瞬至聶揮墨跟前。
聶揮墨迅疾閃避,憑借高超的本能反應避開,緊跟着,少女從後面而來。
聶揮墨迅速調整姿态接招。
周圍的近衛想上前,沒有機會。
聶揮墨和少女瞬息已是數招,大開大合的掌風拳風,近衛甚至不得不往更遠處退去。
少女出招出拳好似男人,充滿力量,但男女天生的體能差異,終究讓她氣勢不如男人驚人。
但同時,女人的纖細柔媚亦是天生,她所表現出的力量結合柔和體态,兩者并濟,似是一抹驚鴻乍舞。
聶揮墨似銅牆鐵壁,見招拆招,夏昭衣一時難以靠近。
夏昭衣的快速靈活也讓聶揮墨一直被壓着,想要回擊根本沒辦法突破。
夏昭衣忽的拾起一條桌腿,踩在半塌的椅子上躍起,自上沖下,聶揮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擒住,卻見少女借着他的手腕力道于空中一個陡然翻身,長腿躍向他後背,一記膝蓋撞來,令他頃刻朝前跌去。
摔倒不至于,但踉跄得夠慘。
也是這個瞬息,聶揮墨才反應過來那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綻讓他抓着她,但接下去完全由不得他了。
少女的棍法和擒拿手法非常精妙,半控制,半毆打,那條桌腿快得像是毫無章法,對着他的膝蓋,手腕,後背,一頓噼裡啪啦。
聶揮墨終于瞅準空隙回擊,少女卻頃刻退出去半丈,極其目中無人的踩在了一張桌子上,穩穩當當,嚣張放肆。
一切快得連反應都跟不上,近衛們驚愣的看着,随即一個個朝前沖去。
“讓你們動手了嗎?
”聶揮墨冷冷怒道,“都退下!
”
“是了,”夏昭衣居高臨下看着他,“丢臉丢你一個人的便好了,丢一群人可真就是個笑話了。
”
聶揮墨冷笑:“你當真覺得我們奈何不了你?
”
“不是我覺不覺得,這是事實,”夏昭衣唇角譏諷,“力戰我确實打不過你們,可想要奈何我,聶揮墨,這世上能捉住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
“好狂妄的女人!
”章之在後叫道,“阿梨,你今日挑釁所謂何事?
”
“沒什麼,就是,”她手裡的桌腿朝聶揮墨指去,“想打他一頓而已。
”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
朱岘的死與他們無直接關系,間接關系可能也不會有,但即便是遷怒,夏昭衣也覺得,遷就遷了。
加之今日此人在屈府半點面子不給屈夫人,口口聲聲說要清算,好啊,那就算,她也惱着呢。
“一頓夠麼?
”聶揮墨一撩袍,上前冷冷說道,“再來。
”
“她方才使詐而已!
”章之看向聶揮墨,“将軍此次當心。
”
“兵不厭詐,是我疏忽。
”聶揮墨語聲冰寒。
“你想多了,聶揮墨,”夏昭衣說道,“接下去,我的目标便不是你了。
”
說着,她朝辛順擲去一塊木頭。
衆人驚忙朝辛順看去。
辛順亦被吓得後退,緊跟着便見少女一襲綠衫輕動,刹那沖來,目标卻不是辛順,仍是聶揮墨。
聶揮墨緊急調整過來,交手途中仍是挨了一棍。
“你這女人好**詐!
”章之怒叫。
“說好的兵不厭詐呢!
”少女語聲清脆,一頓連攻,“是這男人不長記性!
”
聶揮墨邊擋邊尋隙回擊。
手下拔出兵器欲扔來:“将軍!
”
“不用!
”聶揮墨叫道,“免得說我欺負女流之輩!
”
話音方落,少女似忽然暴怒,攻速越來越快。
“女流?
”夏昭衣冷冷道,“本姑娘今日便打定你這區區男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