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輝看去,認得此人是剛才随她進來的車夫。
江輝折扇輕搖,笑眯眯看着他走近。
這時,掌櫃和夥計各抱滿東西出來,有盒子,布袋,最上邊還有琉璃小盞和瓶子。
夏昭衣擡腳迎去。
江輝又欲跟上,被楊富貴攔下。
江輝露出無奈笑意:“這位大俠,我并無惡意。
”
楊富貴無話,一臉兇相看着他,他往左,楊富貴往左,他往右,楊富貴也往右。
江輝收了紙扇,抱拳說道:“這位大俠,都是斯文人,你不必如此。
”
楊富貴依然不說話。
掌櫃和夥計輕輕放于櫃台上,朝他們這邊看來。
“這幾個看上去便很特别,”少女的聲音響起,“掌櫃的,可否打開容我一看。
”
“好的好的,客官。
”掌櫃的奉上笑臉,側頭在夥計耳邊輕語。
夥計點頭,看了楊富貴和江輝一眼,掉頭離開。
掌櫃的打開第一個盒子,沉黑的殼,略顯古舊,所塗顔料斑駁掉漆,年代感頗久。
盒子裡面是一塊黑色寶石。
黑色寶石普遍廉價,毫無色澤,一團烏漆,在礦産商人眼中亦是不祥之兆。
通常挖到底層,那些枯黑物質便是黑色寶石,也意味着這座礦見底枯竭。
眼前這塊黑玉卻有明顯光澤,各個角度皆見其透徹閃耀,後續加工未損壞它的明豔,精工手藝的雕琢,所打造的角度令其墨黑更為反光。
“此為蒼晉玉,名叫夜寒。
”掌櫃的說道。
“很明亮。
”夏昭衣微笑。
墨玉色澤,讓她想到沈冽的眼睛。
不過眼前這玉略顯冰冷,連名字都帶着寒,但沈冽的眼神很溫和。
說來,夏昭衣發現自己很喜歡沈冽笑起來的樣子,他并不是愛笑的性格,笑容少見,亦難開朗,通常隻是黑眸含着很淺的笑意,唇瓣也是微微的莞爾。
“小姐?
”掌櫃的低低說道。
夏昭衣回神,笑起來:“此玉我買了,掌櫃的再幫我挑串相襯的流蘇。
”
“好,好!
”掌櫃的笑道,“那,這些盒子呢?
”
“也想看,勞煩掌櫃同我介紹。
”
“我這就給客官打開!
”掌櫃的忙道。
在楊富貴的百般阻攔下,江輝被步步逼退出來,站在門外搖着扇,臉上依然是笑意,目光頻頻朝店裡望去。
拈花齋很大,大堂裡的櫃台,在這個角度很難看到。
偶爾少女走動,才能得見其身影。
瞧一瞧背影都能過上眼瘾,此女子,江輝當真垂涎至極。
足足過去半個時辰,少女才從裡面出來,掌櫃的和幾個夥計親自送出。
掌櫃的經營拈花齋如此之久,什麼達官貴人不曾見過,頭一次見到少女這般出手買玉的。
什麼叫财大氣粗,這才是真正的财大氣粗啊!
“夏小姐慢走,這些玉,我一個時辰後便送去貴府。
”
“辛苦掌櫃。
”夏昭衣淡笑。
江輝看着他們,原來,這少女還是個有錢多金的主。
江輝不缺錢,但看到美麗還有錢的少女,難免在心動上要更為加分。
“這位小姐!
”江輝上前,“小姐還未告知貴姓呢!
”
楊富貴再一步攔着他。
“楊富貴。
”夏昭衣說道。
楊富貴頓了下,往一旁走去,讓出道。
江輝的大喜,忙上前:“小姐,小生姓江,方才已說過。
”
掌櫃的皺起眉頭,一開始便看這公子打扮的人不爽了,現在少女在店裡做了這麼大的一筆買賣,便是貴客中的貴客。
如此糾纏拈花齋的貴客,掌櫃的想上去抽他幾巴掌。
這個念頭才一出來,便見朝少女走去的江輝被一把抓着手腕,少女揚手一折,骨骼聲清脆傳來,江輝一聲慘叫,連回手都來不及,被夏昭衣生生掰得脫臼。
緊跟着,别提回擊,自保都成難題。
極短的時間裡,他的腿肚子,腰,小腹,脖頸,瞬息遭受了一系列毒打。
除了痛和麻,江輝什麼都感知不到,緊跟着天旋地轉,他的腦袋“砰”一聲砸地,他睜開眼睛,便見一個鞋底朝自己踩來。
“别!
”掌櫃的雖然也想打他,但這程度着實太重,“夏小姐,此人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
夏昭衣朝他看去。
“要不,饒了他吧。
”掌櫃的說道。
“不,他至。
”夏昭衣冷冷道,朝着江輝的臉門踩了下去。
在江輝的嗷嗚慘叫聲中,夏昭衣和楊富貴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時間很趕,此次夏昭衣來衡香隻是經過,所作打算,是明日一早便走。
昨夜休整,今日便變繁忙,好在王豐年着實能幹,賬務一清二楚,這幾月不僅去往其他州府開了分鋪,賺了大把銀兩,還将未來規劃都做清楚,在衡香城外建了數個隐秘倉庫。
産業的事情于是可以暫放,夏昭衣來衡香還有兩個地方要去,一是甯安樓,二是屈府,這是上一次來時她做過承諾,以後隻要來衡香,便要去拜訪她們。
甯安樓依然很熱鬧,門前全是人,連後巷都是,所以夏昭衣選擇先去找屈夫人,待甯安樓稍稍清冷後再去。
随着夏昭衣的車馬朝北城屈府而去,一隊官兵迎面而來,朝馬車後邊不遠的茶樓和酒館跑去。
茶樓裡人山人海,各種吆喝,說書先生的聲音還不及堂下之人響,說書先生便擱了撫尺,支着前臂跟衆人聊去一塊兒。
忽的,有人大喊:“官府的人來了!
”
“來就來嘛!
”有人叫道。
“不是不是,是沖着咱們這兒來的!
”
此言一出,衆人好奇朝門口看去。
說書先生也翹首。
掌櫃的聞聲出來,領着幾個夥計去大門口迎接。
官兵們沖入進來,一番張望,擡頭望見南邊靠窗位置的幾人,伸手指去:“就他!
”
衆人循着手指方向,是三女一男。
林清風柳眉輕蹙,心慌卻面不慌,自位置上優雅起身。
小容和小梧惴惴不安,不知是否與她們有關,畢竟這些年在外,她們為自保,為财,手上不是沒沾過人命……
三個女人都覺得有可能是自己,卻見官兵們過來後,直接扯住大漢,将大漢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