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劍的男人們忽然反應過來,盡管他們的嘴巴很牢,但是他們卻一直在給少女答案。
想來也是,如果那真是喬家人,以喬硯池在喬家的族中地位,他們必會開口譏諷其竟連自己的族人都不識得。
就算不開口,至少也會露出幾分鄙夷和唾棄。
誰曾想,不說話,竟也是答案。
有幾名劍客朝同伴看去,他們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卻不能保證其他人。
任由她問下去,可不知她這嘴巴還要問出什麼。
其中一名劍客皺眉,視線落在少女的左臂上。
少女左臂上有一處傷口,纏着黛藍色的綢帕,有新的血水滲出,染透綢帕,沿着衣衫蔓延。
她本就受傷,加上剛才那番惡戰,這傷口被撕裂了,她不可能不受影響。
劍客握緊手裡的劍,屏住呼吸,緊緊看着少女的側影。
就在她擡手,漫不經心地把弄手中長鞭之時,劍客眉目一斂,猛然疾沖,将手裡的長劍刺去!
劍刃卻遭落空,那須臾,他隻消看見一雙清澈明眸,下一刻,他的脖子被軟鞭從後面纏住,同時耳側聽得呼嘯風聲,他的後腦瞬間砸地。
痛感甚至沒有那麼快傳來,他雙眼茫茫,一片空白。
周圍的同伴緊随着他,再起交戰。
劍客用力從地上爬起,朝被男人們包圍的少女看去。
空中全是長鞭破空之聲,少女身姿輕盈,動若翩鴻,她那長鞭似無形界限,長鞭所到之範圍,他們無人可近身。
劍客難以置信,他方才已用盡平生之速,怎麼可能!
便在這時,少女忽然以長鞭圈住一人的臂膀,她纖瘦的身形瞬息掠去,卸下對方長劍的同時,将利刃反手擲出。
尚還在驚愣于少女身手的劍客一愣,甚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便見一把利劍疾射而來。
喉間一陣透骨涼意,他低下頭,這才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鮮血汩汩淌出,沿着劍刃淌落。
“妖女!
”劍客臨死之前爆出嘶啞不清的怒吼,悲憤而亡。
又是一條血路。
夏昭衣一路殺出桃林,長鞭所過之處,千絲碧上怒張的倒刺如狂熱嗜血的猛獸,吞吐之間,便留下一口模糊血肉。
濃烈腥氣随江風大散,刺激着越來越多藏在暗處的天地生靈。
數隻巨大的夜鳥飛來,長護衛在欄杆後擡首,夜鳥振翅若行雲,呼嘯繞過樓宇,俯沖向密林,低垂掠走于樹尖和枝梢。
長護衛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雙目越過千頃碧湖,看向對岸。
來通風報信的劍客立在他側後,遠處傳來得那些打鬥聲讓他一直忐忑,惶恐不安。
時間緩緩過去,打鬥聲漸停。
劍客緊緊盯着那處,一刻,兩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那邊什麼都沒有。
遙遠的東方天際漸有白光,星空褪墨,轉為深藍,很快,朝霞便會來開道。
“她,她不見了?
”劍客低喃說道。
長護衛沒有出聲,一直望着那處。
那些藏于黑暗裡的弓箭手們始終蹲守,沒有他的命令,他們不會撤。
但,真的沒有人過來。
劍客忍不住了,說道:“長護衛,我想回去看看……”
“回去送死嗎?
”長護衛語聲冰冷,“好好活着,這喪,還得由你去報。
”
劍客眼眶含淚,低頭應聲:“是。
”
同一時間,一雙髒兮兮的纖手撥開大片枝桠,夏昭衣半蹲在大樹上,看着眼前豁然開朗的湖光水色和湖中央的巨大星雲塔。
“竟将它從畫上搬了下來。
”她低低說道。
星雲塔下方上圓,壁畫上以青銅為主體,銀器為輔,綴以珠寶,環伺尊雅。
眼前這座,以大塊修栽方正的青白石堆砌,矗立于天水之間,規模龐然,氣勢雄偉,高聳筆挺,似要直入雲霄。
那壁畫上綴以珠寶之處,在這座大塔上,變成一個又一個六角攢尖頂的涼亭。
“涼亭”精緻古拙,視野開闊,“涼亭”的六角垂脊上,各坐有一隻石雕瑞獸,瑞獸模樣如龍似鳳,盤踞昂揚,傲視八方。
不說星雲塔主體,便是這上上下下,整齊排列的幾座“涼亭”,便需得耗盡心力去雕琢。
同時,這些“涼亭”又成了整座星雲塔一層一層往上的飛檐,結構設計上及其精妙。
夏昭衣的目光落在星雲塔東南方向。
一個異常高大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看衣衫式樣,地位應不低。
中年男子身後站着一人,夏昭衣認出是她故意放跑,由着他回來報信的劍客。
因為桃林中屍體滿地,血流如泉,這名劍客沿路跑回來,必會留下深深淺淺的血腳印,夏昭衣現在便是跟着那些血腳印來的。
循着他們的目光所望之處,夏昭衣望向湖對岸。
頃刻,她便找到了那些潛藏在暗中的弓箭手。
不止一個,絕對超過二十人。
這架勢,應該是在等她。
她再朝其他地方看去,一圈望下來,去往那湖中央就隻有那一條狹窄筆直的長石橋,除非走水路。
她雖然會水,但水性一般,這麼大的湖泊,不知道能不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悄然遊過去。
這時,身後傳來動靜。
夏昭衣回過頭去,五個男子從桃林方向趕來,手裡各握長劍,他們邊跑邊驚恐地望着一路延伸的屍體和凝固的血泊。
很快,他們看到被她綁在百步外的大樹下的兩個人。
五人立即過去,将他們從樹上松綁。
夏昭衣望向這五名劍客的來路。
她自木屋中出來時,尚未好好觀察周圍,便被人攻擊。
現今仔細去想,那桃林雖小,卻也綿延三裡,路多而雜,廣而密。
再看暗道壁畫和這座湖心塔,這些人在這裡的經營,絕對是以百年為單位的。
但夏昭衣隐隐有種感覺,即便如此,這裡也絕對不是他們的老巢。
那邊傳來劍客們的聲音。
“是喬家餘孽将我們綁起!
就是冒充大乾夏家遺孤的那個賤人!
”
“那個阿梨?
竟然是她!
她帶了多少人?
”
“就她一個!
她早便追去徵夢塔了!
”
五名劍客大驚,彼此對視後立即道:“我們這便去!
”
一人在離去前忽又回頭,說道:“你們也莫要在此逗留,我們自渠安陵趕來是來報信的。
兩個時辰前,一個身手了得的賊子殺了進來,我們死傷無數。
他極有可能往這邊來,你們另尋他處療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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