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返回公寓，沒過多久，門鈴聲響起，他走過去打開門。

　　張欽墨站在門口，手裡提着兩個塑料袋，一個袋子裡是蔬菜和肉類，一個袋子裡是日用品。

　　趙原奇怪，“你怎麼來了？
”

　　張欽墨笑着說，“你也太不關心我了。
我今天與明天調休。
”

　　治療組請假的事情，趙原交給秦怡處理，所以趙原并未在意。

　　張欽墨走入屋内，将東西放好，轉身出來，笑着說，“本來準備給你打掃衛生，沒想到你收拾得這麼幹淨。
我直接給你做飯吧。
”

　　言畢，張欽墨走入廚房，開始淘米洗菜。

　　趙原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無奈苦笑。

　　這女孩是将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了啊！

　　當然，趙原明白張欽墨的好意。

　　自己的手腕有傷，她借口請假，登門幫忙。

　　張欽墨燒了一桌菜，盡管賣相不怎麼樣，但吃起來還算不錯。

　　張欽墨見趙原吃了兩大晚飯，心裡有些得意，“我還是第一次一下子做這麼多菜。
”

　　趙原誇獎道，“你有這方面的天賦。
不過，以後還是少下廚。
”

　　張欽墨不解，“為什麼”

　　趙原道：“以後結婚了，你要承擔更多的家務活。
”

　　張欽墨笑着說，“如果遇到喜歡的人，多做點家務活，又有何妨？
”

　　說完此話，她突然覺得有些問題，面色瞬間漲紅，偷偷地瞄了一眼趙原。

　　趙原似乎沒有發覺，專心緻志地對付着碗裡的雞翅。

　　張欽墨也不知，趙原是否故意沒有反應，内心有些失落。

　　張欽墨從小生活環境優渥，學習成績也不錯，身邊一直不缺乏追求者，因此很自信。

　　但，不知為何在趙原的面前，總有種自卑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不夠漂亮，不夠聰明，也不太會打扮。

　　趙原見氣氛突然有些尴尬，詢問了張欽墨一些專業上的事情。

　　張欽墨一一回答，同時也提了幾個問題。

　　趙原也給予準确回答。

　　吃完飯，張欽墨開始收拾餐桌。

　　等打掃結束，她從冰箱裡取出兩盒蘋果果汁，丢給趙原一盒，旋即摸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機，叼着吸管，靜靜地吸嘬。

　　趙原感覺張欽墨更像是這個家的主人，也不以為意，将一盒果汁很快喝完，拿起一本醫學雜志，找到上次閱讀的地方，繼續讀下去。

　　張欽墨餘光掃到這個細節，連忙将音量調低。

　　趙原撚起一頁紙，“沒事，你正常看。
我看書很入神，聽不見其他聲音。
”

　　張欽墨“哦”了一聲，挪了挪身體，将雙腿收到沙發上，拿起棕色的抱枕，壓在胸口，拿着遙控器調換頻道，一言不發地望着屏幕裡喧鬧的都市言情劇。
33

　　雙眸柔亮，光潔的面頰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粉光。

　　“師父，我表姐想約你吃個飯。
”張欽墨突然開口輕聲說道。

　　“表姐？
趙業鵬的夫人？
”趙原努力回憶，有點印象。

　　“是啊！
我表姐夫已經出院了。
他的情況恢複得很好，省人民醫院的胸心專家說能恢複到這種程度，完全就是醫學奇迹。
下周他就要結束病假，回到原崗位，知道你在瑞納，所以想表示感謝。
”張欽墨的目光盯着電視，雙手抱住膝蓋，淡淡地說道。

　　趙原放下手中的雜志，“那你安排一下時間吧！
”

　　張欽墨“嗯”了一聲。

　　趙原嗅到張欽墨的情緒不對，奇怪道，“怎麼感覺你心情不大好？
”

　　張欽墨輕輕搖頭，神情落寞，“我沒事。
”

　　趙原皺眉，輕聲道：“有什麼不開心的地方，盡管說出來，沒必要放在心上。
是不是前男友又騷擾你了？
”

　　張欽墨連忙否認，“我和他已經是陌路人。
他的事情，我才不關心呢。
我昨天聽孫良說，八組很快要返回白雲了。
”

　　趙原道：“怎麼？
想到要離開瑞納，心生不舍？
”

　　張欽墨歎氣，“我大概率不跟八組回白雲了。
”

　　趙原驚訝，“你在天華的規培期還沒結束。
”

　　張欽墨情緒有些複雜，“家裡人對我的工作有其他安排。
他們希望我到衛生系統工作。
”

　　趙原若有所思。

　　張欽墨的家庭情況非同一般。

　　長輩對她的職業生涯必然有所規劃。

　　對一個女人而言，外科醫生并非合适的職業。

　　通過醫院作為跳闆，進入衛生系統，倒是一條捷徑。

　　趙原遺憾道，“你很聰明，學醫也有天賦。
少了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挺可惜。
”

　　張欽墨很輕聲地說，“我是不是應該反抗一下？
”

　　趙原知道張欽墨想要自己給她信心。

　　他并沒有那麼說。

　　趙原道：“任何崗位都可以實現人生價值。
以你家中的人脈資源，進入衛生系統，會比别人擁有更多的優勢。
少了一個優秀的醫生，但多了一個誠心誠意為人民服務的公仆，屆時你能幫助的不是一兩個人，可能是一座城的人。
”

　　張欽墨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趙原太理性了！

　　她也知道自己在趙原心中處于什麼位置。

　　“謝謝你的建議！
”

　　趙原笑着鼓勵，“你的人生，得你自己做決定。
其他人的意見，都可以視作空氣。
”

　　張欽墨從趙原口中得到了答案。

　　然而，并非她想要的答案。

　　她又坐了片刻，告辭離開。

　　關上門，趙原接到江強的電話。

　　賈秀璋明日便會前來瑞納，看一下小茜的情況，小茜的身體狀況很糟糕，随時得進入重症監護室，生命進入倒計時。

　　打完電話，趙原來到公寓附近的一個廣場。

　　初冬的空氣有些寒意，成群的鴿子在夕陽的餘晖下悠閑地散步。

　　廣場中間有一個巨大的雕塑，幾隻鴿子落在它的肩頭，發出咕咕的聲音。

　　一個四歲的小女童從媽媽手中接過玉米粒，興奮地朝鴿群奔去。

　　廣場的鴿子一點不怕人，朝小女童的方向跳步迎接。

　　趙原坐在雕塑旁邊的花壇邊，雙手撐在瓷磚上，仰頭朝天空望去。

　　一隻長達十幾米的蜈蚣風筝，正在嗡嗡作響，那根風筝線被拉得緊繃，似乎随時會斷裂。

　　趙原收回視線，點開江強發來的一個鍊接。

　　映入眼簾的是本年度粵省科技進步獎公示頁面。

　　附件為“入選名單”……

　　他點開附件，找到醫療類。

　　在第一欄，趙原看到了熟悉的項目名稱。

　　自己設計的那款新主動脈覆膜支架榮獲“一等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