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你不是他
男人的笑容,是有幾分超脫世俗的,不禁感染了舒晚,也影響了季司寒,先前因為要見阿澤的澎湃之心,也因這個笑容平靜下來。
從不在外面随便喝東西的季司寒,端起五彩斑斓的琉璃杯,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淡香茶氣,很快從唇齒間溢開,竟是别有一番韻味。
他靜默幾分,再次擡眸,看向周诏:“你的确長得像他,但你不是他。
”
但你不是他,代表在季司寒的心目中,無人可以替代阿澤,阿澤是獨一無二的,誰都無法成為他,哪怕對方再像,也不可能。
這句話對周诏來說,是很欣慰的:“你能區分開我們,說明阿澤對你也很重要,這樣彼此為對方着想的情誼,是最難能可貴的。
”
季司寒放下眼睫,掩蓋住眼底的落寞之色,“也想過你要是他就好了,但看到你的時候,我便知道,這不過是妄想。
”
周诏凝着渾身充斥着悔恨氣息的男人,想了想,開口安慰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我當成他,我願意代替他,為先生繼續鞍前馬後。
”
就當成是,為驽馬一生的弟弟,做些補償,誰叫他一人占享家族利益,過得無憂無慮,而弟弟卻在風雨中走向死亡,這般不公,必然是要為弟弟做些事情的。
先生二字,落在季司寒的耳畔,無疑于是離開的阿澤,又重新走了回來。
路途的艱辛,堪比越過鬼門關,竟讓季司寒瞧着,都感覺到了心疼。
他盯着周诏那張臉,輕聲的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
周诏放下茶杯,微微側過臉龐,沖他輕挑濃眉:“先生。
”
他聽陸宸希說過,阿澤喜歡稱季氏那位為夜先生的。
季司寒怔了一下,仿佛透過周诏的臉,看見曾經的阿澤。
那個時候,阿澤開完最後一槍,就将槍支往肩膀上一放,再沖他挑眉、昂下巴。
“先生,我今兒個可是第一個完成打靶的,你是不是該獎勵我一點零花錢花花?
”
“再打三十環,給你十萬。
”
“才十萬,真是小氣。
”
“那你打不打?
”
“打啊,十萬也是錢呐!
”
那潇灑肆意的少年,便為了十萬塊,扛着槍支,不停的狙擊。
有時候,季司寒也會想,若是阿澤沒有跟着他,是不是就不會年紀輕輕斷送性命?
他望着周诏,失了神,周诏卻将他拉出沉痛的過往:“夜先生,逝者已矣,放下吧。
”
眼前人,說話的語氣,分明是大師勸世人的口吻,是帶了點佛性的,季司寒凝着這樣的他,緩緩收起思緒,端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們靜靜坐了一會兒,周诏的視線,放到舒晚身上,“這位小姐,我見你欲言又止好幾次,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
舒晚也不是有話想對他說,隻是望着那張跟阿澤一模一樣的臉,有些激動罷了,可周诏已經問了,她也就假設性的提議:“你想吃我先生做的飯嗎?
”
問完,她又後悔了,人家都不是阿澤,從他身上找補阿澤的影子,對他很不公,可周诏卻笑了:“想必你先生做的飯菜,沒法入口吧?
”
他說這話時,跟阿澤語氣不同,卻跟阿澤一樣,認定季司寒做飯不好吃,舒晚破天荒的覺得,他們某些方面,其實蠻像的,陸可欣會認錯,也是情有可原。
因着周诏這一句‘沒法入口’,舒晚感覺對方像阿澤那樣,無比親切,也就放松緊繃的全身,笑着告訴周诏:“不是沒法入口,是難吃得要死。
”
周诏的視線,放到季司寒身上,瞧見對方西裝革履、一塵不染的模樣,不禁生起幾分戲弄的心思:“那我倒是要看看夜先生做的飯菜到底有多難吃。
”
夜先生三個字,讓季司寒不得不放下shen段,燦若星光的眼眸,更是染上了幾分笑意:“若是不介意,借你廚房一用。
”
周诏回,當然不介意,繼而起身,領着季司寒去了廚房,瞧着季司寒分辨不清鹽和糖的樣子,周诏笑了:“沒想到像你這般身份尊貴的人,居然還願意為阿澤下廚。
”
拿着鹽罐子的季司寒,一邊将其當成糖,倒了好幾勺在鍋裡,一邊回周诏的話:“我很遺憾,最後一次晚餐,不是為他做的。
”
他隻不過是順便蹭了一頓罷了。
想到阿澤坐在甲闆餐桌上,被他逼着吃完所有食物,又因為難吃,甯願跳海也不想再吃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
但很可惜,這樣的阿澤,永遠不會回來了。
望着季司寒落寞側臉,周诏暖心道:“你親手為他做的飯菜,我替他吃。
”
季司寒靜默幾秒,輕點了下頭,接着繼續往鍋裡拼命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