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你再救救妹妹
搖搖欲墜的男人,抓起舒晚冷冰冰的手,放到自己臉上,指尖都是鮮血,放上去,迅速染紅一張煞白的臉。
季司寒垂下眼睫,視線一點點劃過血淋淋的身體,開那麼多刀,流那麼血,又被插那麼多根管子,她應該快疼死了吧?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心疼一個人,不是心裡疼一下,而是想要代她受過,代她痛。
如果可以,這些事情,都放到他的身上吧,他願意受所有的罪,隻要不折磨他的晚晚,什麼都可以,去死都行。
季司寒低下沉重疲倦的臉龐,抱着舒晚的手,埋進手術台,高大挺拔身子,彎曲下來的姿勢,就像一個跪在地上贖罪的信徒。
手術室外面,哪怕隔得遠,也能一眼看見,高高在上的男人,肩膀抖動的程度,竟連帶着全身都在發顫。
誰也無法去揣測,那個男人此刻是不是在哭,但大家都知道,他生不如死,何謂生不如死,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間最苦。
為人丈夫,同一時間,經曆妻子、孩子的生死難關,沒人知道在這近二十多個小時裡,丈夫是怎麼熬過來的,隻知道這樣的他,又怎麼不苦呢?
還在月子裡的杉杉,哭到撕心裂肺,若不是季涼川扶着,已經栽倒在地,旁邊的季若希,聽到杉杉的哭聲,伸手抓緊她的手指,無聲給予着力量。
季家人同情舒晚的遭遇,心疼季司寒的無助,也在得知自家爺爺做過的事情後,感到心寒。
明明知道舒晚是季司寒的命,老爺子還是要去掉季司寒的命,這樣的爺爺,世間少有,做孫子、孫女的,又怎會不心寒?
他們都是沒季司寒那麼有用,若是有用的話,季司寒今日的下場,便是他們的下場,但這于季司寒來說,生來何其可悲啊。
比起季家人心疼季司寒,商家心疼的,隻有舒晚,特别是商衍,明明前些時日,他們還在機場相遇,還擁抱,還說讓他給孩子取名字,這才過去多久,再見妹妹,竟然是這般鮮血淋漓的樣子。
胸口中了槍傷的商衍,簡直難以置信,抓着商邢、商随的手,讓他扶着自己走進手術室,離得近了,更是看得清。
在觸及到海藻般齊腰柔長的頭發,都被剃光了時,商衍的眼睛,一下紅了,他查過的,妹妹愛美,可現在,愛美的她,連頭發都沒了,渾身上下更是,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到處都是,到處都是血啊。
而且,爺爺身邊無所不能的老醫生還說,妹妹深度昏迷,等于沒救了,那可是他剛認不久的妹妹啊,怎麼說沒就沒了?
!
商衍不信,伸出顫抖的手,去抓商堯的手臂:“爺爺,moore以前用中醫救活過昏迷不醒的五爺,你讓moore再幫幫忙,讓他再救救妹妹……”
旁邊的moore,沒等商堯回話,就先開了口:“三少爺,五爺當時隻是腦出血昏迷過去,好救,可你妹妹并發症太多了,情況不一樣……”
moore說不行,那就必然是不行的,商堯知道他從不說假話,便沒有回答商衍的話,隻死死盯着已然失去所有意識的舒晚……
見商堯這樣,商衍便知道醫生已經盡力了,拽着商堯衣服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凝望着舒晚的眼睛,不禁悲從心來。
商衍難過,兩兄弟也難過,商堯又能好到哪裡去呢,白發人還沒走,黑發人就先躺在手術台,這是極其不好的事情。
更何況商堯活下來,也是為了找個機會,彌補在暗場的過錯,誰知道外孫女不給他這個機會……
商堯很難過,拄着拐杖,轉過身,不願意留在這裡,聞着外孫女的血腥味,看着生不似生、死不似死的外孫女……
門外的初時,看見商堯走了之後,視線再次移動到舒晚身上,在看到舒晚境況的時候,初時就在感歎,初衡的女兒,還真是命運多舛,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像上次沉海那樣幸運?
他這麼想着時,由遠極近的眸子,收到陸宸希身上,那身高與季司寒差不多的小子,早在季司寒進手術室的時候,就跟了進去。
但是他似乎不知道以什麼樣的立場靠近舒晚,便隻能像尊雕塑般,伫立在距離手術台不遠的地方。
初時沒進去,看不見陸宸希的神色,隻瞧見那道背影,搖晃過好幾次,若不是旁邊的初謹言扶着,陸宸希該會被吓到昏過去吧?
隻不過是憑借一個搖晃的背影,初時便看出了陸宸希的心思,隻是這份心思,怕是要永遠藏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