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馨玉已經辦理了走讀,本來學期中途不給辦理,還是輔導員見她家就在學校旁邊才破格同意的。
這半個月來和宿舍裡的女生不像從前一樣在熄燈後能說話說到睡着了,她自然也不知道江芬加入了孫建偉的培訓班。
培訓班放在幾十年後出了人命也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在這個年代。
「昨天晚上江芬就很晚才回來,去了派出所配合調查,她倒黴的很,那個學生就是在她的課結束後出的事,我估計學校會給她處分。
」
提起這事,郭紅也心有餘悸。
孫建偉來找過她,被她拒絕了,如果她當初為了掙錢同意了,昨天的事肯定也得牽連到她。
「也不知道芬姐是偷偷躲起來難受去了還是又被派出所的帶走了。
」
郭紅憂心忡忡的。
姜馨玉拿起飯盒說道:「吃完飯我們去找她。
」
在這說也是浪費時間。
培訓班的事鬧的不小,出事故孩子的家長下午上課前就找到了學校來。
孫建偉聽說出事就吓的跑去找他姑了,躲着不敢出門,指着孫昭慧幫他解決問題。
家長找不到他,在派出所聽說上課的是華清的女大學生,自然就找到了學校來。
江芬上午被校領導叫去談話知道要被處分後就找了個角落躲起來哭。
校領導和家長都找不到人,家長認定是學校包庇學生。
「我家孩子出門時還好好的,我也是相信華清大學的招牌,才願意給他報補習班,誰成想出去的時候好好的,到了下午人就沒了,我要去教育局告你們…」
這對夫妻剛失去孩子,正是悲痛萬分的時候,隔着窗戶和門,尖利的聲音依舊刺耳。
聽到這些話挪不動腿渾身發抖的江芬緊緊抓着姜馨玉的手,「我不敢進去,那明明是意外,不關我的事…」
她昨天睡着後一直在做噩夢。
誰能想到門框那有一顆立起的釘子,那男孩踩到冰,腳底一滑就正正對了準後腦。
她什麼都沒做,不是她讓他站不穩的,她隻是拿了報酬給他們上課而已,明明是意外,為什麼她不但要接受處分,還要被這對夫妻算賬?
「芬姐,我們知道不關你的事,但不想被開除就得進去面對,這對夫妻要是動手了,你就是弱勢的一方,她們撒過氣,你再好好道歉,隻要不鬧到上面去,學校肯定也不會開除你。
」
這對夫妻不該來找江芬的,負責人是那個孫建偉,可她們找到學校來,江芬的處境就變得不妙了。
一條人命在那,像剛才說的那樣,告到教育局去,江芬的處分會不會變成開除?
這些都是未知的。
江芬抖的厲害,顫抖道:「我不敢。
」
「你還有家要養,不敢也得敢,我們都知道那件事和你沒關系,可事情已經這樣了…」
姜馨玉也覺得江芬倒黴,這個關口,難道要到剛失去了孩子的夫妻面前說「這隻是意外,和我沒關系,是你家孩子自己倒黴」?
點燃這對夫妻的怒火對江芬有什麼好處?
江芬實在是不敢進去,拽着姜馨玉不肯放手,姜馨玉無奈,心裡一片同情,隻好先去敲了門。
敲門後裡頭靜了靜,門被打開,眼睛都已經哭腫的中年婦女目光含恨的看着她。
這眼神姜馨玉有點遭不住。
江芬知道她不能讓姜馨玉頂在前頭,鼓足勇氣把她拉到門邊,給這對夫妻鞠躬:
「對不起,我是昨天補習的老師,我不知道門口有釘子,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我也不想的…」
夫妻二人揪她踹她,
校領導看不過眼把人拉開。
「你們悲痛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發生那樣的意外,不是我們學校學生的責任,即使昨天是别人給她們補習,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
門開着,女人尖利的聲音傳滿了樓道,蕩起陣陣回音。
「和她沒關系,那和誰有關?
我們去怪那個釘子放錯了地方?
我們去怪地太滑?
這難道不是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培訓班和老師的錯?
」
「同志,我們學校的學生隻是參與了補習,學校場地的問題你該去找真正的負責人。
」
能找到負責人,這對夫妻就不會到這來鬧了。
本校的學生攪和進這樣的事裡确實影響不好,可這事确确實實是意外。
兒子的死已成事實,心裡的悲傷無處安放,夫妻倆不是不知道這事和江芬沒關系,可是真的沒法接受…
江芬淚流滿面的卑微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等這對夫妻平靜些許後,校領導道:「你先回去吧。
」
出了辦公室,江芬跑着沖出了教學樓。
郭紅追了兩步回頭說道:「她會不會想不開?
」
姜馨玉覺得沒那麼容易想不開,畢竟江芬是當媽的人,有了孩子,就有牽絆。
大部分母親都舍不得丟下孩子,況且她去接補習班的活也是為了家裡,平日裡她也省的不能再省了。
整個宿舍的人悄悄觀察了好幾天,見江芬隻是喪
失了精氣神、沉默寡言,沒有任何輕生舉動後,才算放下心。
學校裡有些流言,聽說江芬為了錢偷偷去補習班給人補習,有學生意外死亡,不少人背後沒少議論。
風氣還不開放,當個體戶依舊是丢人的,好好的大學生給人補習掙錢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郭紅被這次的事吓的不輕,一度也想停了補課,可想起自己家裡需要錢,她都是在王亮家給補的課,應該出不了什麼事,咬咬牙這周還是準備繼續幹。
星期六中午放學,姜馨玉拿着書往周家去了。
說好了給周錦送書,就不能食言。
不知道周錦家在哪,她隻知道周齊奶奶家在哪,隻好坐着公交車去了那邊。
最近周家氣氛很不好。
孫建偉組建的培訓班出了事,第一時間他沒有作為負責人配合派出所工作,而是去找了姑姑孫昭慧。
孫昭慧一聽出了人命自然害怕,不敢把這事告訴周國豐卻又害怕侄子犯什麼法要蹲籬笆。
沒辦法,她隻能把事情交代了。
周國豐知道場地是她幫忙找的後,不知道說她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