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勢并不好受。
但一向寡言的顧旻行今晚對于他人的奉承，顯得耐心十足。
林阮有些站不住。
于鴻生在旁邊扶了她一下，幫她穩住了身形。
而這一幕，恰恰全都落入顧旻行眼底。
不動聲色的拉開主位上的椅子，他坐了過去，顧旻行一落座，其他人自然也都各歸各位了。
等所有人坐下，看到林阮還端着酒杯站着。
這才想起來，人正在敬酒。
作為整個包間，最無身份的林阮。
她倒是能屈能伸，被晾下這麼久，還能笑着說一句，“這杯酒，我敬在場各位。
”
林阮跟顧旻行。
江城商圈誰不知道，雖然這兩人沒辦過婚禮，但誰能忘的了林阮用B超單逼婚的事。
何況，林正國跟顧家攀上親家後。
在外面談生意，可沒少用這層關系。
顧家不一定把林正國這個親家放在眼裡，但他們不能不把顧家放在眼裡，所以，該給的面子也都給足了。
林阮跟顧旻行的那段短暫婚姻。
林家沒少占便宜。
外面的人對兩人離婚的根本原因，知道的不多，但聊起來，左不過是，林阮孩子沒了，顧旻行早就想跟她離婚了，她自己也不懂事，跑去照顧洛懷舟，讓顧旻行拿捏了把柄。
這不，立馬就被掃地出門了。
不說商圈，整個江城上流圈，誰提起林阮不說一句。
沒腦子！
誰不笑話林正國。
生了兩個女兒。
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倒都是心比天高的主。
可惜——
命比紙薄。
即使努力站高了，也能蠢到，一跌入底。
林珊珊是這樣，林阮也是這樣。
這姐妹倆還夠能折騰，豪門闊太的飯吃不上，現在跑來混商圈。
也是讓人笑掉大牙。
在座的雖都不把林阮放在眼裡，但顧旻行在。
即使林阮隻是顧旻行不要的前妻，但當着顧旻行的面，面子他們得給。
酒桌上，一旦給了面子。
那就是你死我活。
這樣的面子，林阮私心裡甯願不要。
可現在，人人都敬她一杯酒，把她一個小小助理捧的高高的。
别人敬完，她還得回敬。
偏今天，來的人賊多。
她酒量不差，也不太抗的住。
喝到後面，俨然是不太行，旁邊于鴻生都開始擔心，顧旻行卻隻是冷眼旁觀。
林阮打圈，打到顧旻行。
這樣的飯局上，顧旻行就不單純是顧旻行了，他是顧總，是江城商圈人人都想攀一把關系的顧氏總裁。
抛開所有。
單單作為顧氏總裁的顧旻行，是林阮需要抱的高枝和大腿。
酒自然是得敬的。
“顧總，這杯酒敬您。
”
用了敬詞。
疏離陌生的，桌子上的人都想看看顧旻行的反應。
畢竟，誰還沒點八卦的吃瓜心理呢？
這前任相見，總得有點戲劇性的效果。
但偏偏——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能裝。
顧旻行倒是沒駁林阮的面子，但他很冷漠，面對林阮的敬酒，甚至眼皮都沒擡一下，隻端起面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林阮一杯，他一口。
這是面子給了，情分沒給。
大家心領神會。
...
林阮倒是半分沒覺得有什麼。
這樣很好。
她們之間不需要情分。
大概是顧旻行對林阮肉眼可見的毫不在意，桌上的人，膽子便大了起來。
酒色财氣。
酒壯人膽。
酒量差的，借着這股子酒勁，說起了葷話。
林阮漂亮，毋庸置疑。
江城上流圈的名媛小姐，數她第一。
林阮敬酒時，不知叫個什麼總的，污言穢語，問起林阮三圍，說什麼，以後要按這個尺寸找女人。
這個是喝多了，面紅耳赤。
其他人本來還因為他這大膽之言，怵幾分。
但瞧着顧旻行不僅不覺得有什麼，甚至把玩起了面前的酒杯，也都放了心，起哄聲四起。
于鴻生起來解圍。
有人道，“于總，不就是個三圍，你這助理不會連這個都說不起吧。
”
男人的酒桌上，女人向來都是被調侃的對象，除非你強大到，那些人得捧着你，奉承你...
林氏在江城，地位連中間段都算不上。
于鴻生這個副總，在外面，面子不大。
要麼順着，要麼帶林阮走。
但這一走，就等于抹了在座人的面子...
可——
于鴻生皺了下眉，他說，“這不在她的工作範圍内。
”
于鴻生這一句，讓包間氣氛變得有些凝固。
顧旻行在此時擡眸，看了于鴻生一眼，随後收回視線，哼了一聲。
似有輕蔑...
林阮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注意到顧旻行這樣細微的表情，大概是潛意識裡，她的餘光一直注意着顧旻行。
她笑了一下，因為酒意，這笑染着潋滟氣。
“于總的意思，讓我不要把這當成是工作。
”
紅唇輕吐，林阮報出三組數字。
當然，她瞎說的。
但，俨然讓這群臭男人滿意了，一個個笑的，讓人倒胃口。
林阮坐會位置上時，從心到身的感到不适。
于鴻生給她倒了杯熱水，“先喝點水壓一壓。
”
林阮接過去，“謝謝于叔叔。
”
她沒叫于總，因為剛才于鴻生的維護。
隻是這熱水，壓不住胃裡的翻騰。
林阮去了洗手間。
吐了一場。
吐完沒出去，她翻下馬桶蓋，坐在上面，從兜裡掏出解酒藥丸，吃了一顆。
喝酒前她就吃過一顆。
但顯然，今天的喝酒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
以前不工作。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職場這麼辛苦。
就像林珊珊恨透了她一樣，她也恨透了林珊珊。
要不是林珊珊，她也不必回來遭這個罪。
從洗手間出來，林阮腳步都是虛的，走路都不走直線了。
走到包間門口，她看到顧旻行。
他站在那兒抽煙，廊道的燈是昏黃的，顧旻行一身深色西裝，配着青白的煙霧，矜貴深沉氣拉滿。
就像林阮的美，毋庸置疑。
顧旻行是個很有魅力，很吸引人的男人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連抽個煙，都自帶氛圍感。
但林阮也隻是瞥了一眼，不做停留，甚至，她佯裝沒看到他，也不打算打招呼。
那種禮貌疏離的一聲‘顧總’也懶的敷衍。
她走到包間門口，推門前，手腕又是一緊。
顧旻行好像總喜歡這樣，打斷她的動作。
但她竟然沒覺得意外。
顧旻行抽煙不去抽煙區，站在門口，這本來就不對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