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璃分開後,林阮回了淺水灣。
她出去一整天,回來時,顧旻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深灰色的襯衣,配着黑色的西褲,手裡拿着一本财經類雜志。
林阮進來,他沒擡頭。
林阮看了他一眼,沒出聲,默默從他身邊走過,到了樓梯處,茶幾上傳來一陣重響,顧旻行将手裡的雜志砸在了上面。
用了力氣,像是在宣洩着某種情緒。
林阮腳步頓住,她緊了緊手指,想回頭,又強迫着自己沒回頭。
腳步往上,顧旻行眼底湧着惱意,看着她走上樓梯,
“你要這樣多久?
”他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冰冷的聲音又低又沉,帶着質問,“難不成洛懷舟活不成,你也不想活了?
”
自從酒店那次之後,林阮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她不在愛笑,不在沒心沒肺..她開始心事重重,甚至,開始無視他。
面對顧旻行的質問,林阮眼睛泛起酸漲感,她吸了口氣,回頭道,“我以為你不想理我。
”
而她,沒有勇氣,再如以前那般,對着他死纏爛打,連哄帶騙。
以前林阮從不覺得那樣有什麼,她可以虛僞的對着顧旻行說出各種動聽的話,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現在,她做不到。
她沒法對着顧旻行那麼虛僞了,她想用真心去對他。
可又覺得,她的真心在這一件一件的事情下,顯得那麼廉價,拿出去都像個笑話。
“我不理你。
”顧旻行呵了聲,隔着距離,那雙漆黑的眸緊緊的落在林阮的臉上,語氣格外的重,“難道你不該主動給我一個解釋?
”
她三番兩次的欺騙他,她将他的真心,按在地上摩擦...卻連主動的示好,和解釋都沒有。
現在,是怪他不理她?
呵—
她到底為什麼能這麼理直氣壯!
顧旻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林阮跟着緊張起來,“你想要什麼解釋?
”
顯然,她這個問題,讓兩人之間本就焦灼的氣氛充滿了嘲弄。
顧旻行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漠然,他一言不發,轉過身去,颀長的腿大步向外,伸手兩下扯開襯衣的衣領,煩躁的不加掩飾。
林阮心知不妙,這一下沒多想的追出去,剛來到門外,腳步一頓。
顧旻行同樣站在她前面一米的位置,伫立着。
陳姨買菜回來,身後跟着兩人,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太太,您的朋友剛在門外,說要找您。
”
來的人是陳思茗和溫兆。
林阮是意外的。
顧旻行冷沉着臉,這兩人的到來,隻會讓他想到洛懷舟!
他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回身握住林阮的手,将她往别墅帶,身後,陳思茗追上來。
“林阮,我是來找你的,我有話跟你說。
”
“有什麼可說的。
”顧旻行回頭,絲毫不掩飾自己不悅的情緒,“她不是洛懷舟的妹妹,她救不了他,你們找她,還想讓她為你們做什麼?
”
陳思茗并不理會顧旻行,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林阮,“懷舟沒幾天了,你為什麼不去醫院看他,你知不知道,他就連昏迷的時候,都在叫你的名字。
”
林阮滞了滞,但很快,手上的痛感,讓她清醒了幾分,顧旻行捏着她的手,力氣大到,像是能将她的手捏碎。
“我...”林阮剛張嘴,顧旻行就又加重了力度,他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
你敢答應試試!
陳思茗看了眼林阮,繼續開口,她說,“林阮,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你,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難道就是因為你漂亮些?
直到現在我都想不通,為什麼懷舟在以為你是他妹妹的情況下,還這麼放不下你,就有這麼愛嗎?
”
“我知道,懷舟突然離開,對你傷害很大,讓你生了病,在江城鬧着要跳樓,但你不要以為懷舟比你過的好,你根本不會知道,他那時候在M國急成了什麼樣,因為他的身份證護照統統被洛阿姨給拿走了,他做不了飛機,為了回來找你,甚至想到了偷渡,你應該知道那有多危險,搞不好要死人的,就算知道你是他妹妹,他也下定決心要帶你走了,可是後來呢?
”
陳思茗嗤笑了聲,因為為洛懷舟不值,她甚至落下了淚。
一旁的溫兆順着陳思茗的話接了下去,“懷舟突然從江城消失後,我一直在找他,也就是在那個階段我在M國找到了他,我答應他,回國帶你去M國,但等我到江城的時候,你跟賀京澤在一起了,我把這件事告訴懷舟,懷舟說,他希望你幸福,讓我不要打擾到你,林阮,你走出來的太快了,打了我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是懷舟的妹妹,但我同樣為懷舟不值。
”
“林阮,其實那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我以為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懷舟就會放下你了,可惜.....”陳思茗說,“他不是放下了你,他是放棄了他自己,你知不知道,懷舟最開始是有機會活下來的,他等到了一個很合适的腎源,可是,有一個母親帶着自己生病的孩子跪在了懷舟面前,因為那顆腎跟她的孩子也匹配,而她的孩子不能等了,你知道的,懷舟本來就是善良的人,又因為你,他覺得他活着沒什麼意義,所以,讓給了别人,他就是在求死,他覺得你是他妹妹,他覺得你們再也沒機會在一起,所以他不想活了,可是現在,這成了一個誤會,你有沒有想過懷舟有多難受?
”
“如果沒有這個誤會,你們可能,孩子都有幾個了,但現在,你成了顧太太不說,你甚至要去放下你們曾經的那段感情,林阮,就當我求你,别這麼殘忍。
”
陳思茗再一次跪在了林阮面前,“你可以不愛他,但我做不到,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懷舟走的那麼痛苦,我不想他那麼遺憾,如果你還有心,你還記得他對你的好,我希望你,可以陪他走過最後的這幾天,就當騙騙他好不好?
”
陳思茗除了父母長輩,隻給一個人跪過,跪了兩次。
這個人是她的情敵,是她最嫉妒,又最讨厭的女人,但她跪的每一次,她都不後悔。
為了懷舟,她什麼都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