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駭然不已。
若是讓宇文丘順利晉升為仙王,那麼戰場的格局将會瞬間發生變化,勝利的天平将遠離天幕這一邊。
雲千秋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恨不能馬上出現在陳江河面前,為他抵擋下一次的攻勢。
“你的對手是我,别想着去幫他了。
”與雲千秋鬥法的那名真仙冷冷開口,一直纏着雲千秋不讓她有脫身機會。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沒有人能猜透。
陳江河這次受了很嚴重的傷勢,肉身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瓶般,渾身上下都是可怕的裂縫。
仿佛被風一吹就會碎開。
面對強盛不可一世的宇文丘,陳江河當真想不到任何應對之策,似乎隻有死路一條。
宇文丘俯視陳江河,冷冷說道:“我早就說過,你并非老夫對手。
能與老夫打了這麼久,你足以自傲了。
”
“那麼……”
“接下來你就去死吧!
”
散發着漆黑光芒的鳳凰黑金寶塔再次出現陳江河頭頂!
而後重重砸下。
陳江河連同周圍的虛空全部粉碎,光芒都被完全吞噬,使之成為絕地。
李伯魚由于擔心陳江河,導緻他被對手重傷,幸好崔元翰及時趕到為他解困,否則生死難料。
“崔兄,陳兄他……”李伯魚眼眶通紅。
崔元翰仔細感應,始終搜索不到陳江河的氣息。
這意味着什麼二人都心知肚明。
“陳兄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不要瞎想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陳兄出事了,也不願意看見我們這般沉淪。
我們更應該繼承陳兄遺志,将這些狗東西全部斬殺!
”崔元翰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形象,在此刻變得猙獰無比。
李伯魚重重點頭,“好,定不負陳兄!
”
孫明鏡幽幽歎息,與崔元翰對視了眼後前去幫助雲千秋脫困。
雖說幫不上陳江河,但至少要幫得上雲千秋。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飛鶴星域的各個角落,都在為陳江河的隕落而歎息。
任誰都清楚,若是給陳江河足夠的時間,将來必定能成長為仙王巨頭!
可惜時不我待、中道崩殂。
不甘的呐喊在四處響起。
“為什麼上蒼不能厚待天才?
為什麼不能給他足夠的時間成長?
”
“界海為什麼要入侵天幕,他們到底圖什麼?
”
“兄弟們,跟這些狗日的拼了,好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
“殺!
!
!
”
“……”
雲千秋成功脫困,前往陳江河所在的戰場。
宇文丘覺察到她的到來,并沒有動彈,興許是因為雲千秋實力太弱,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他死了。
”宇文丘輕歎。
似有幾分遺憾。
在為這位天才的隕落感慨。
雲千秋眼角挂着一滴晶瑩淚珠,死死盯着那片被粉碎的虛無區域,“不,陳江河不會死的,他不會抛下我。
”
下一刻。
這位雲家的天驕拔劍遙指宇文丘。
她要弑仙王!
宇文丘深感震撼,反問雲千秋:“你不怕我?
連他都死了。
”
“為何要怕你?
”雲千秋眸光堅定,“你不過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為什麼要怕你?
”
宇文丘愠怒,彈指将雲千秋擊飛。
欲要更進一步之時,一道煌煌劍光閃現,擋住宇文丘的攻勢。
雲永來了。
這位半步仙王擋在雲千秋身前。
“老祖,他……”雲千秋無語凝噎,淚如雨下。
雲永歎息,“收起你的悲傷,他若是還在,定不會希望看見你這副模樣。
你去其他戰場,殺幾個仙人為陳江河送行,我來會一會宇文丘這條老狗!
”
雲千秋決然離去。
要将一腔怒火傾瀉在金陵道宗的真仙身上。
宇文丘嗤笑:“你來了,是來送死的麼?
”
“當初我确實不如你,但我已得到界主饋贈,實力早就在你之上。
如今的我,隻有仙王才能擊敗。
”
“你不行。
”
雲永面色古井無波,淡淡說道:“能不能殺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麼?
”
兩大戰場欲要開辟全新戰場。
千鈞一發之際,宇文丘二人的耳畔忽然響起輕笑,三分譏諷七分意氣風發。
“誰說我死了?
”
雲永心中微動。
這是陳江河的聲音。
他還沒死!
宇文丘擰緊眉頭,同樣疑惑陳江河怎麼還沒死。
剛剛那一擊足以媲美仙王,便是真仙都未必能夠抵擋,陳江河不可能毫發無損。
二人轉頭望去,陳江河身影出現在眼簾之中。
年輕人身上雖然有可怕的傷痕,生機卻異常旺盛,不像是要死去的模樣。
陳江河回來了!
這個消息徹底引爆飛鶴星域戰場。
雲千秋喜極而泣,再次爆發恐怖威力與真仙厮殺。
崔元翰等人深受鼓舞,像是被陳江河注入無敵意志,發揮出比之前強大數倍的實力。
至于其他受到陳江河精神感染的戰士更是不計其數,以一人之力影響了整片戰場的局勢,讓宇文丘大為震撼。
更把陳江河視為眼中釘。
“你沒死?
”宇文丘說了句廢話。
陳江河提劍走到宇文丘面前,“你沒死,我怎麼敢輕易死去?
”
雲永,“你小子命真硬,我還以為你死了。
活着就好,你暫且離開這片戰場,由老夫來對付這個家夥。
”
陳江河搖頭婉拒,表示要親自斬殺宇文丘。
别說雲永懷疑聽錯了,就連宇文丘都覺得陳江河有些瘋狂。
死裡逃生之後還要對付他?
不是找死是什麼?
陳江河,“老祖,我沒有開玩笑,他就是我的目标。
欲要成仙,就先斬殺這個老東西,鑄就我的無敵成仙路!
”
雲永再三勸說。
陳江河執意如此,讓雲永無可奈何。
同時雲永也意識到,陳江河這次興許真要成仙了。
若能斬殺宇文丘,定會鋪就一條成仙坦途,成為古來罕見的超強真仙。
沒準剛晉升真仙就能叫闆仙王。
“好,那你當心,我去其他戰場。
”雲永沒再多說什麼。
宇文丘眯起眼睛打量陳江河,“我看見的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顆古來罕有的勃勃雄心。
不過,你真以為我會敗在你的劍下麼?
”
陳江河輕輕擦拭弑仙劍,眸子沒有望向宇文丘:“莫非你就不想知道,我如何在你剛才那一招之下逃出生天的麼?
”
嗯?
對于這點,宇文丘确實很感興趣。
陳江河天賦再怎麼強,終究不過是半仙而已,沒有道理抵擋得了那一擊。
“說來聽聽。
”
陳江河臉上忽然浮現一抹邪笑:“前輩很快就知道了。
”
話音落下。
弑仙劍劃破虛空,劍尖直指宇文丘而來。
宇文丘大怒,小小的半仙竟然還敢對他揮劍,當真以為他沒有火氣麼?
幾經交鋒之後,宇文丘内心震動不安。
他能明顯感受到,陳江河的實力比之前強大了數倍,已經超越尋常的真仙。
讓宇文丘有種正在面對同境界強者的錯覺,而且他肯定這不是錯覺。
“該死的!
”
“這小子怎麼還能發揮出如此可怕的實力?
也就是欺負我沒能完全消化界主贈予的力量,讓我無法在短時間内晉升到仙王境界,讓這小子抓住了機會。
”宇文丘一鼓作氣,瘋狂催動鳳凰黑金寶塔,卻被陳江河接二連三挑飛。
宇文丘更加震驚。
陳江河的實力到底從何而來?
在外界人眼裡,陳江河極為瘋狂,硬悍宇文丘而不落下風。
這讓衆多修士再次受到鼓舞,紛紛揮劍朝敵人砍去。
虛空破碎,星辰隕滅。
衆人已經捕捉不到兩位強者的身影,唯有雲永能夠感受到微弱的戰鬥波動,用以确定陳江河是否還活着。
“這家夥……”雲永感慨。
虛無空間之中,大戰還在繼續。
宇文丘漸漸感受到來自陳江河的壓力,而且随着時間流逝這股壓力正在緩慢增大。
以至于讓他差點自亂陣腳。
久而久之,雙方竟有了實力差距,讓宇文丘感到不對勁。
陳江河潛力再怎麼逆天,都不能跨越如此大的鴻溝與他對抗,陳江河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變化。
“不對,你不是陳江河,你到底是誰?
”宇文丘終于覺察異樣。
眼前的人雖然還是陳江河的肉身,但靈魂肯定變了個人,因為陳江河的招式與之前大相徑庭,而且更加老練,對于弑仙劍的運用更加娴熟,仿佛渾然天成。
“你猜到了,不是麼?
”陳江河笑問。
宇文丘汗毛倒豎,“不對,你是厲仙王!
可你不是死了麼?
”
陳江河揮劍劈飛宇文丘,後者躲閃不及被這一劍劈中,一道劍痕自上而下覆蓋全身,讓這位強者好生狼狽。
“你錯了,我還是陳江河,隻不過厲仙王的意志在幫助我。
還有虛天殿那些弟子的祝福,讓我再次屹立巅峰。
”陳江河的話讓宇文丘震驚不已。
這可以說是陳江河最後的底牌。
當初虛天殿的祝福讓陳江河誕生一道仙氣,不過陳江河當時尚未能夠運用如此可怕的力量,于是被貯存在丹田之中,方才遭遇生死危機之時能量陡然釋放,讓陳江河死裡逃生,并且獲得極為可怕的實力。
不過這股能量持續的時間不長,一旦能量被耗盡陳江河就會被打回原形。
但,殺宇文丘足夠了。
陳江河不願浪費時間,繼續揮劍殺了過去。
宇文丘琢磨不透陳江河行蹤與招式,在陳江河手底下吃了許多苦頭,讓他遭遇前所未有的狼狽。
當當當!
弑仙劍的威力被發揮到百分百,鳳凰黑金寶塔完全不是對手。
在一次激烈交鋒之中,鳳凰黑金寶塔被摧毀,變成許多碎塊飛向宇宙的各個角落。
宇文丘失去本命法寶,氣息頃刻間跌落。
陳江河乘勝追擊,一劍刺穿宇文丘肉身,連同那顆心髒都被陳江河刺了個通透。
“你……”
宇文丘低頭看了眼血洞,眼裡皆是駭然。
再怎麼強大的仙人,心髒依舊是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心髒遭受緻命打擊仙人也會死。
正如此時此刻的宇文丘。
陳江河拔劍,血液從傷口處飛濺,有幾滴落在他臉頰上。
“前輩,走好不送。
”陳江河說道。
宇文丘心有不甘,全身上下長滿黏糊糊的觸手,還有一雙雙眼睛憑空誕生,讓這位曾經備受尊敬的仙人淪為徹徹底底的怪物!
陳江河演化出一面銅鏡,讓宇文丘好好看看現在的自己,“前輩,你還認得出自己麼?
”
“把自己變成這樣的怪物,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絲悔恨?
”
“再看如今的金陵道宗,還有那些因為你們個人野心而受到牽連的弟子,這場戰争本就不該有。
是你們鑄就了悲劇,讓天幕從此不得安甯!
你已是曆史罪人,這就是前輩想要的麼?
”
宇文丘看見銅鏡裡的那頭怪物,哪還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完完全全就是一頭隻懂得殺戮的怪物!
“這不是我!
不是我啊!
!
!
”
“老夫乃是金陵道宗的真仙長老宇文丘,十萬年前的天才!
注定要成為仙王巨頭的潛力真仙!
”宇文丘仰天咆哮,讓飛鶴星域這片血腥戰場陷入停滞,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傾聽仙人怒吼,感受着言語之中的悔恨與悲涼。
雲千秋松了口氣。
陳江河還是赢了,隻是不知道付出了什麼代價?
崔元翰三人身上負傷累累,不過聽到宇文丘怒吼之後心情暢快,稱贊着陳江河的英明神武,又不要命似地與各自的對手厮殺。
雲永愕然。
料想過陳江河會赢,隻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
是不是有些太簡單了?
也好。
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虛無空間之中。
宇文丘半跪在虛空之中,低頭看着已經長滿鱗片的雙掌,漆黑指甲上閃爍着的金屬光澤深深刺痛他眼眸。
仙人嘶吼,仙人落淚。
陳江河讓弑仙劍入鞘,站在遠處靜靜看着宇文丘。
許久之後,宇文丘終于擡頭,與陳江河平靜的眸子對視片刻。
“呵呵,我錯了。
”宇文丘言語苦澀。
“這條路終究是錯的,陳江河你是對的,明白嗎?
”
陳江河,“我一直都是對的。
”
宇文丘沒有糾正陳江河的錯誤,自顧自說道:“天幕未必就是對的,但界海一定是錯的。
現在我或許明白了界海為何存在,你想聽聽麼?
”
陳江河心中微動,“願聞其詳。
”
在陳江河注視下,宇文丘的奇怪特征慢慢褪去,很快恢複成原來仙風道骨的模樣。
陳江河在其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邪念。
令他大為驚奇。
“人有七情六欲,仙也有,但仙遠遠比正常人要強大。
為了避免被欲念控制本身,仙人往往會在閉關的時候斬斷邪念,讓自身保持純粹。
”宇文丘的話讓陳江河心中咯噔一跳,當初他也斬斷了身上的邪念,後來那縷邪念幻化成了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那個生靈被他命名為陳不言。
在陳不言身上,陳江河感受到一縷縷不安,那是源于實力的威脅。
“那些邪念一點點彙聚到一起,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誕生了靈智。
在後來的歲月中,最初的那縷邪念慢慢茁壯成長,成為當世最強大的生靈。
這個生靈為了讓自身實力變得更加強大,不斷挑起界域之間的戰争。
”宇文丘說到這兒,陳江河心中徹底恍然,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戰争是這世間最殘酷的鬥争,在戰場之中會讓許多人誕生負面情緒以及邪念,成為不受約束的怪物。
”
宇文丘擡手一指,一道光芒劃破虛空直指金陵道宗戰場。
在陳江河的視野之中,戰場正在被宇文丘一點點具象化,陳江河看見每個人身上都有黑色霧氣升起,然後沒入虛空之中直至消失不見。
“這就是界海的養料,隻要有人在,界海就不會滅亡。
”宇文丘再次開口。
陳江河渾身一震。
“前輩的意思是,界主就是最初那縷邪念演化而成?
”
宇文丘颔首。
陳江河對未來更感絕望。
若是宇文丘推測為真,那麼界主早已活了漫長的歲月,于時間長河之畔坐看紀元更疊、潮起潮落。
看萬物新生,觀大千世界走向死寂。
這世上還有能與界主抗衡的生靈麼?
“所以界主本就有毀滅天幕的能力,卻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們在界主眼裡隻是提供養料的藥材。
如今的天幕已到了實力的巅峰,代表着這茬藥材已經徹底成熟,到了收割的時候。
等界主收割了這茬藥材,他會親手埋葬這個紀元,開啟下一個紀元。
”
陳江河呆若木雞,喃喃道:“從混沌初分陰陽到現在,已有多少紀元更疊?
”
宇文丘沒有給出答案。
準确的說,就連宇文丘都不知道答案。
往事如塵煙散盡,誰能窺探真相。
“前輩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是想讓我更加絕望麼?
”陳江河反問。
意識到界主的可怕,陳江河确實心生絕望,一股深深的無力将他徹底包裹,以至于喪失對未來的期望。
宇文丘雙眸驟然浮現精芒,一字一句道:“誰說沒有路?
”
陳江河虛心請教,未來路在何方?
宇文丘指了指陳江河面前的虛空,“路在你腳下。
”
“腳下?
”
“是!
”
宇文丘深深看了眼陳江河。
“當你埋葬一切,甚至把界主都埋葬之後,就能結束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