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回到東宮,發了好大一通怒火,将書房裡的東西都砸了。
管家帶着人膽戰心驚地侯在書房外,不敢進去勸阻,心裡其實很想對太子殿下說,再這樣砸下去,東宮該沒銀子購買了。
東宮這些年入不敷出,培養暗衛要用銀子,拉攏朝臣要用銀子,擴大勢力要用銀子,内務日常開銷也是巨大。
這一年裡,又多了太子殿下隔三差五砸書房,砸一回,就要砸進去大筆的銀子再購買重新添置。
以前府中有太子妃還好,他這個管家缺銀子了就去找太子妃,前太子妃溫夕瑤雖然善妒跋扈,但卻是個辦事兒的人,用自己的嫁妝來添,自己不夠了,就去信找溫家要貼補,總之,那時還是不缺銀子的。
但如今,前太子妃被廢,被送回了溫家,新太子妃雖然也是溫家的二小姐,但是婚事兒還沒真正的定下來,新太子妃自然不會管到東宮内務上,而程側妃又是個一推二五六的,不止膽小,性子也溫軟,不止自己不争不搶,如今拉着太子内院的一衆女人跟她一起玩程公子在她生辰之日送進府内的幾車玩物,竟然因此讓後院的女人們治惦記着玩,不再勾心鬥角了,一團和樂融融,連寵都不争了,東宮内院哪怕有新美人進來,也不找人家的麻煩了,太子殿下愛去誰那裡去誰那裡,也不争風吃醋了。
管家雖然也喜歡太子府的内院和樂融融,但是也真是覺得很一言難盡,因為側妃不管内務,就要他這個總管來管。
可是他去哪裡弄銀子來支撐東宮這偌大的開銷啊。
“來人。
”蕭澤砸完了東西,火算是消散了大半,開始喊人。
管家推開門進了書房,一看,心疼的不行,面上沒忍住,顯了出來,因為這一回太子殿下砸的比每一回都要很。
蕭澤瞅見了,又升起怒意,“怎麼?
本宮還不能砸了?
”
“能砸,太子殿下自然能砸。
”管家心裡快要哭了,但畢竟是看着蕭澤長大的,還是歎氣地說了句,“太子殿下,您以後若是有氣想發,用别的法子吧?
這砸完東西,還要重新花銀子添置,咱們東宮的賬面上,沒多少銀子可使了。
”
蕭澤面色一僵。
對于東宮庫裡的狀況,他是很清楚的,就算不清楚,管家和幕僚以及大筆用銀子的地方都要逼着他清楚。
蕭澤是個要臉面的人,他不可能讓内院的女人們消減開支穿素衣素衫,他一時間被噎住,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壓制着怒氣回府後,整個人都炸了,砸書房已成為他發洩怒火的習慣,但每次砸完之後,都要面臨再用銀子添置的問題,管家以前并沒有提過,最近這幾次,他大約是砸的頻繁了,管家終于忍不住了。
他以前風光時,别說砸一回書房,就是十回書房,也有銀子添置,絕對不會缺銀子,以前向他靠攏給東宮買好的人太多,他還要擇選着人收用和笑納,但如今,别說人主動送銀子了,就是他張口要,都不見得能要的出來,就是這樣形勢比人強,他雖還是太子,但形勢已與以前不一樣了。
他閉了閉眼睛,從心底深處湧上一種無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本宮該怎麼辦?
父皇的眼裡如今已沒有本宮了,一心隻看着蕭枕,太後更是對本宮不搭不理不管不問,就連本宮去長甯宮請安,太後也是面上淡淡的應付本宮兩句便罷。
溫行之離開京城後,隻言片語沒有,本宮想找他,也找不到他的人,溫啟良在幽州不知道忙什麼,上一回來信還是大半個月前,隻說了又派了人去漕郡,但是漕郡護衛嚴密,嚴防死守,固若金湯,他的人得不了手,暫且也拿淩畫沒法子,說是另想辦法,讓本宮穩住,可是蕭枕如今在朝堂上風風光光,讓本宮怎麼穩得住?
”
他大約真是憋的很了,徑自說了一大堆。
管家如今不止心疼銀子了,又開始心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陛下還是很關心您的,前兒還讓内務府給咱們東宮送了大批上好的金絲炭。
”
“蕭枕也有,他如今更關心蕭枕。
”蕭澤諷笑,“對比以前,父皇對我已不如太多了。
”
管家勸說,“二殿下是因為差點兒丢了性命,陛下才更多關心,如今且讓二殿下風光着,您一定要穩住,等什麼時候揪了二殿下的錯事兒,陛下就不會對二殿下好了。
”
“蕭枕藏了這麼多年,謹慎的很,想揪他的錯,談何容易?
”蕭澤有些頹喪,“尤其是淩畫又立了大功,輕而易舉兵不血刃擺平了綠林不說,還坑了綠林兩百萬兩銀子,父皇大加贊賞,沈怡安和許子舟明面上是父皇的人,但其實已投靠了淩畫。
在這朝中,如今還有多少人心向着本宮?
”
“太子殿下您一定不要這樣想,還是有多的是人向着您的,隻要您不犯大錯,儲君的位置,您一定能坐得穩,您如今就求穩,二殿下如意,且讓他先如意着。
”管家勸說,“您一定不能自暴自棄,否則二殿下和淩畫才真是得意了。
”
管家前面一大堆話,都不如後面這短短的一句話好用。
蕭澤瞬間精神了,一改頹喪,發狠地說,“對,本宮才不會讓他們得意,本宮一定會找到機會殺了他們的。
”
風雪又下了一日,蕭枕也在軍器所待了一日。
天黑前,蕭枕才頂着風雪出了軍器所,拿了軍器所新研制出的兵器,回了京城。
他沒回二皇子府,而是直接進了宮。
皇帝等了他一日,總算将他等回來了,聽他求見,立即召見。
趙公公對蕭枕壓低聲音說,“陛下今兒等了二殿下您一日,早朝時還多等了您許久。
”
蕭枕點點頭,道了句“多謝公公。
”
進了禦書房,皇帝的玉案上放了一大摞奏折,皇帝并沒有在批閱,而是坐在椅子上喝茶,見他進來,立即看向他手裡。
蕭枕手裡捧了個匣子,已經過宮門護衛重重檢查,他給皇帝見禮,将匣子擱在了皇帝面前,“父皇,這是軍器所新研制的暗器弩箭。
”
皇帝沒立即看,而是問,“怎麼去了半夜又一日?
”
“帶着人試驗了一番,這個暗器弩箭既能放暗器,射程也比以前的弩箭射程多出三丈遠。
”蕭枕平靜地說。
皇帝睜大眼睛,“是嗎?
”
比以前的射程多三丈遠,這可是一個大突破,尤其是放暗器的弩箭,這他還真沒見過。
他問,“就你自己回來的?
是什麼人研究出了這樣拉遠射程的弩箭?
怎麼沒有一并帶來?
”
蕭枕搖頭,“兒臣今日本來要帶他一起進宮的,但他得了風寒,病倒了,兒臣便給他放了假,讓他休息了。
”
皇帝點頭,倒也不是非要立馬見到人,他示意趙公公打開匣子。
趙公公連忙上前,打開匣子,拿出裡面的弩箭,沒立即給皇帝,而是問蕭枕,“二殿下,這可怎麼用?
老奴怕傷了陛下。
”
蕭枕難得地笑了一下,但聲音依舊淡,“父皇弓馬娴熟,區區弩箭,豈能傷到?
”
他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将弩箭接過,給皇帝講解了一遍。
弩箭并不笨重龐大,相反,有些輕巧,暗器的機關藏在拉伸的鎖扣下方,稱得上隐秘。
皇帝拿過來,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想試試,對蕭枕說,“走,陪朕去教武場,朕要試試這個。
”
蕭枕點頭。
趙公公雖然想說外面的雪太大了,陛下應該仔細身子骨,最好應該待在屋子裡别出去,但看着陛下喜色溢于言表的神情,拿着弩箭愛不釋手,他自然不會掃興,連忙吩咐人拿鬥篷給皇帝披上。
皇帝披上鬥篷後,見蕭枕穿的單薄,披風都沒披,蹙眉,“怎麼穿的這麼少?
”
蕭枕道,“兒臣習慣了。
”
皇帝頓了一下,這些年,他的确是沒關心過蕭枕吃穿,他除了大多數時候忽視他,偶爾記起他時,便是苛責他,從沒問過他夏天熱不熱,冬天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