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珠腳下的步子頓時停在了那裡,難不成是大哥的同窗來家裡做客?
大哥最近被母親送進了南山書院,準備應對第二天開春的鄉試。
她擡眸從屏風的縫隙偷偷看了過去,一個穿着靛青色布袍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陸嬰的面前見禮。
從沈钰珠的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那人的側臉。
五官生的很周正,濃眉大眼,看起來很忠厚老實。
隻身上穿着的布袍看得出來家境不是很好,可站在陸嬰這位诰命夫人的面前,卻保持着不亢不卑的姿态,倒是令人生出幾分好感來。
此人看起來大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卻眼神堅定,進退有度。
沈钰珠眉頭微微一凝,這個人大概第一次來沈府做客。
不想第一面,母親就問人家家中可有娶妻?
不合适吧?
怎麼覺得怪怪的?
她心思一頓,難不成……
沈钰珠的臉頰不禁微微一熱,母親這些日子到處張羅她的親事,如今這個人怕不是大哥故意請來沈家做客的吧?
她不禁暗自苦笑,其實她重活一世,與親事上面早已經不報太多期望。
也不忍心看着母親替她操勞,卻了她的一番好意。
這一世若是真的需要嫁人,她不求對方有多富貴,隻希望心底良善,安穩踏實便好。
可如今她大仇未報,娘親的死因也成了謎團,這種情形下嫁做人婦着實不妥。
沈钰珠心思動了動,還是繞過屏風走了過去。
屋子裡站着的那人顯然沒有料到沈家大小姐出現,臉色微微一怔,忙垂首挪開視線,不顯得輕佻。
沈钰珠沖正位上的陸嬰行禮後,又同一邊站着的沈知儀見禮。
陸嬰忙點着面前站着的眉眼端正的青年公子笑道“钰姐兒,這位是你大哥的同窗許公子,今兒來咱們府上做客。
”
沈钰珠轉身沖許公子見禮道“許公子安好。
”
許茂山看着面前端莊溫雅的女子,頓時心頭微微一動。
之前他們南山書院關于這位沈家大小姐,有些不合适的傳聞。
如今沈家陷入了漩渦中,關于沈家的事情都是同窗們私下裡閑話逗悶子的好話題。
後來沈知儀來了南山書院後,他漸漸和這位性子沉穩學習用功的沈家嫡長子成為了好友。
他偶爾聽到關于沈家的閑話,定會出面駁斥。
關于沈家大小姐,倒是沒有什麼好印象。
雖然沒見過,不過聽大家夥兒描述這位沈家姑娘的那些事兒,他聽着連連搖頭。
強勢,霸道,不像個溫婉賢淑的女子。
不想今日親眼所見,倒是大感意外。
還以為是個悍婦,沒想到是個清婉可人,彬彬有禮的小丫頭。
隻不過這個丫頭身上暈染着一抹很奇特的氣韻,不像是一個十五六歲女孩子該有的,顯出幾分老成來。
“大小姐安好!
”許茂山緩緩退開一步,規規矩矩雙手抱拳行了一個平禮。
正位上的陸嬰看在眼底,更是多了幾分滿意。
見到有外男在,沈钰珠也不好真的賴在這裡蹭吃蹭喝。
她同陸嬰說了幾句話後,就借口離開了澄名苑。
許茂山過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
沈知儀将他送走後,折返回了澄名苑。
陸嬰讓沈知儀坐下說話,王媽端了今年的新茶上來,随後帶走了暖閣裡服侍的丫頭們。
夫人一直幫着大小姐物色夫婿人選,幾乎将雲州城的适齡青年都查了一遍。
比沈家門第高的,派了人過去問,都婉拒了。
有門第不上不下的,還未說話倒是先問起來沈钰珠的嫁妝,被陸嬰斷然拒絕。
剩下一些門第稍稍低的,來來回回挑了幾家也不滿意,随後将視線落在了南山書院裡。
但凡是能進南山書院讀書的子弟家裡都不差,銀子上面還不至于仰仗新進門的妻子發财。
況且南山書院的子弟都要走科考這一條路,縱然家境不好,以後等有了功名,自家大姑娘也能做個官太太。
她讓沈知儀幫忙物色,沈知儀倒真的找了一個。
“儀哥兒,快說說這位許公子的家世,哪裡人士?
”
陸嬰看到暖閣裡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頓時眼底含笑。
她和尋常的内宅婦人不一樣,之前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看人是精準的,不會看走了眼。
方才第一眼便覺得這位許公子不是個浮浪的人,看起來忠厚老實,還很懂禮儀。
之前就聽沈知儀說過,是禹州官宦家的子弟。
剛才畢竟第一次見,也不好問什麼。
沈知儀看着陸嬰急切的樣子,也不賣關子。
他也想将自己妹妹的親事安頓下來,女孩子耽擱不起的。
“回母親的話兒,許茂山的父親是禹州知州許大人,剛剛來禹州做官。
”
“什麼,竟然是知州大人的公子?
”陸嬰不禁驚呼了出來,心頭更是掠過一抹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