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珠定定看着慕修寒。
慕家人不允許她這個新婦進府,看似打了她沈钰珠的臉,實則這一巴掌狠狠打在慕修寒的臉上。
慕修寒緊緊抿着唇,突然吐出一口氣。
他轉身看向沈钰珠道“你呆在馬車裡,一切有我處置。
”
沈钰珠點了點頭,将身子堪堪坐好,手中握着一隻蘋果,入手微涼卻被她緊緊攥着。
馬車的簾子放了下來,外面傳來慕修寒冷峭的聲音。
“出發,回府!
”
沈钰珠心頭一頓,蘋果放在一邊,将綴着紅寶石的蓋頭方方正正蓋好。
她唇角滲出一抹苦澀,這一次和慕修寒做得這筆買賣,着實沒有賺頭,保不準得搭一條命進去。
不過……她沈钰珠何曾怕過這個?
無非就是從沈家這個小戰場,進入了更大的一個戰場。
既然魏夫人要鬥,她就奉陪到底!
很快馬車啟動,碾過被凍實了的地面,穿過了京城的宣武門,朝裡直直行了進去。
永甯侯府坐落在京城的最東面,前後山林不算,占地大約上百畝,分成了前後兩部分。
前院是男子們處理政務的地方,中間隔着一道儀門,後面是侯府主人和女眷們休息的地方。
亭台樓閣,院落起伏,恢弘至極。
尤其是永甯侯老侯爺當年随先帝爺從龍有功,一等一的大功臣。
自然是侯府的建制如同王爺建制,允許從外面引河流進府,形成了湖泊。
後面靠着山峰,也被圈在府裡頭,端得是景色壯闊。
沈钰珠的馬車很快便行駛到了永甯侯府的正門,她聽着侯府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
似乎侯府裡的人也沒有想到,慕修寒居然将新婦擡到了大門口,腳步紛亂,人聲嘈雜。
沈钰珠有幾分坐不住,将蓋頭掀了起來,擡起手将馬車的簾子勾起了一條縫兒。
映入眼簾的正門是三扇七七四十九個銅釘的朱漆大門,兩旁是東西角門。
門口的地闆上鋪着光潔整齊的巨方石闆,兩側站着侯府的護衛,一個個臉色同他們手中握着的兵器一樣,森然冷冽。
沈钰珠眸色一閃,這哪裡是迎親的架勢?
她将簾子放了下來,卻聽到為首的一個護衛道“奴才們給世子爺請安了!
”
那個聲音聽起來就不恭敬,甚至帶着幾分嘲諷之意。
“把門打開!
”慕修寒的聲音冷冽,極力壓制着什麼。
“世子爺,您别為難奴才們。
”
“這也是夫人的命令,二爺身子不爽利,還請世子爺帶大少奶奶去别院吧!
”
“這裡小的們也做不了主……啊!
”
突然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襲來,短促,有力。
接着四周傳來一大片刀劍出鞘的聲音。
沈钰珠哪裡還能坐得住,猛地掀開了車簾。
她擡眸對上了站在馬車前的那個筆挺的身影。
此時因為耽擱了些時候,日影西移。
血紅的殘陽籠在了身着大紅喜袍的慕修寒的身上,平添了幾分煞氣。
慕修寒劍鋒上的血一點一滴的滴落在地上,腳下卻踩着一具屍體。
對面守着門的護衛們頓時傻眼了。
他們都是魏夫人的心腹護衛,隻曉得守住門不讓世子爺和新娶進來的大少奶奶進門。
不想世子爺出手便捅死了一個,他們都吓呆了去。
慕修寒微微轉身,看向沈钰珠眼底帶着幾分歉意。
“對不住,吓着你了,你且在馬車裡躲躲,一會兒便好!
”
沈钰珠眉頭一蹙。
她其實曉得這個人是擔心她,畢竟自己大喜的日子,沒想到刀刀見血,晦氣了一些。
不過慕修寒低估了她沈钰珠的心性,她哪裡在乎這些。
沈钰珠索性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緩緩走到慕修寒的身邊。
慕修寒的眉頭微微挑了起來,沈钰珠擡眸看着他笑道“世子爺,瞧着您的意思。
”
沈钰珠揚起下巴朝着正門口兒點了點道“今兒咱們隻要邁進這個門便成了,是嗎?
”
慕修寒臉上掠過一抹詫異,随後眸色漸漸滲出欣賞之色。
“是!
隻要進了這個門,任何人再想将你從門裡頭攆出來,那可不成了。
”
沈钰珠點了點頭,明白了。
她緩緩彎腰卻從慕修寒踩着的那具護衛的屍體上,拔出了那護衛的佩劍,站在慕修寒的身邊。
“夫唱婦随,世子爺走哪兒,妾身跟着便是。
”
“一道門罷了!
”
“況且世子爺才是慕家未來的家主,妾身傍着世子爺也威風一回。
”
“二爺病了請大夫便是,多不過是個做小輩的。
”
“世子爺的事才是頭等的大事!
不是嗎?
”
沈钰珠的聲音很好聽,清亮如玉石碰撞出的悅耳響聲。
最後一句陡然擡高了幾分調子,明擺着讓四周的人聽到。
世子爺娶親延續子嗣遠遠比一個快病死了的二爺重要得多,今兒這扇門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
慕修寒微微一愣,看着身邊握着刀劍的女子。
一襲紅衣,站在他的身側,像是将他過去一直缺失的那一塊兒補了起來,隻覺得心頭滿滿當當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