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很烈,刮在臉面上,一陣陣的刺痛。
沈老夫人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大孫女兒這般的情形。
之前還在雲州城的時候,她就是個沒娘沒教養的粗鄙孩子,也不懂得讨她的歡心,她素來不喜歡這個孫女兒。
後來不想她造化這麼大,漸漸羽翼豐滿。
如今更是名滿天下的二品诰命夫人,夫君是這大周朝的新貴,剛剛立下戰功的骠騎大将軍。
許是過去十幾年的時光,沈钰珠給沈老夫人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那就是粗鄙不堪,軟弱可欺。
直到如今,她依然是轉不過彎兒來。
想的她現在這麼大的潑天富貴,為何她這個作祖母的就不能跟着享一下福呢?
“你……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沈老夫人被沈钰珠身上暈染出來的氣場,吓得打了個哆嗦。
她手中拄着的拐杖狠狠頓了頓青石地闆,眼神裡有了慌亂。
沈钰珠之前讓着她,那是不想和她一個老太太計較,但是不等于她可以在她面前随意撒野。
沈钰珠站定在沈老夫人的面前,手中掐着的萬壽菊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沈知書不是病死的,是被我殺死的!
”
沈钰珠俯身在沈老夫人耳邊低聲冷笑道。
沈老夫人整個人都吓得僵在了那裡。
也就是幾個月前,突然陳國公府那邊送了一筆銀子過來,說沈知書得了急症病死了。
因為是會過給别人的病,就不用沈家人過去看屍身了,草草埋了。
彼時她還心頭難過了幾分,畢竟沈知書雖然蠢,可從小到大最會讨她的喜歡。
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一樣,服侍得她舒舒服服的。
不想這人說沒就沒了?
他們沈家的人雖然覺得蹊跷,可陳國公府那樣的人家,不是他們沈家的人能抗衡得了的。
固然沈嘯文知道自己女兒死的蹊跷,可也不敢說什麼,乖乖收了銀子就這麼過去了,反正在雲州城的時候,沈知書已經被遷出了祠堂。
如今不算是沈家人了,還能賺一筆銀子,也就罷了。
不想現在沈钰珠居然當着她的面兒說,沈知書是她殺的。
沈老夫人隻覺得像是三九天,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一樣,連着臉上的表情也凝固了幾分。
沈钰珠盯着她,把玩着手中的萬壽菊,一字一頓道“她陷害我,我看情形倒也能忍了她。
”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我的大哥沈知儀!
”
沈老夫人雖然蠢笨,貪财,愛占小便宜。
可也不是個傻子,聽了沈钰珠如此一說,頓時了然。
怪不得那些日子,自己的長孫沈知儀行為異常,隻是瞞着她瞞得很緊,她也不曉得出了什麼岔子。
如今聽了沈钰珠的話,頓時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全部連了起來。
沈钰珠冷冷道“沈老夫人,對于不識好歹之人,我素來下手不容情!
您擔待着些!
”
啪的一聲!
沈钰珠手中捏着的萬壽菊瞬間折斷,花瓣撒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沈钰珠緩緩退後幾步,卻挽着陸嬰的手臂朝前走去,再不理會身後的沈老夫人。
“她……她……”沈老夫人神情大震,點着沈钰珠的背影,看向自己的兒子。
“你聽到了嗎?
啊?
聽到了嗎?
她殺了……”
“母親!
!
”沈嘯文斷然呵止,神情陰冷了下來。
沈老夫人在自己兒子殺人的視線中,硬是沒敢将後面的話說出來。
沈嘯文也對自己經常作妖的母親相當頭痛,他哪裡沒聽出方才沈钰珠的意思。
可莫說是沈钰珠現在殺了他一個疼愛的庶女,便是殺了他的老娘,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她本就不是他親生的,過去沈家人對她的種種,這個丫頭沒把他們全部殺光算是留了情面了。
如今他還需要仰仗自己的便宜女婿慕修寒在京城裡升官發财的,現在若是得罪了大女兒,就是得罪了自己的仕途。
沈嘯文冷冷看着自己老娘低聲道“别再給兒子添亂了!
”
“要麼您現在就回沈府去,要麼就安安心心待着,實在不行您去雲州莊子上住着也成!
”
沈嘯文這句話已經帶着幾分威脅了。
“你個不孝子!
你敢?
”沈老夫人今天連接被小輩們打臉,聲音都哆嗦了起來。
沈嘯文緩緩閉了閉眼,壓制下了心頭的憤怒冷笑道“娘,兒子隻想安安穩穩的,您要實在覺得京城裡住着不舒服,兒子送您回去便是!
”
沈老夫人連連後退,差點兒摔倒了去,得虧不遠處的下人急匆匆走過來将她扶着。
沈老夫人茫然又悲怆的看着前面走遠了的小輩們,一股強大的孤獨感襲來,腦海中竟然回想起了很久遠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