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沈钰珠很是熟悉,因為太熟悉了,已經成了她偶爾會想起來的噩夢。
隻是每一次,他的出場總是這般令她意外。
盧卓穿着大周太監的服飾,上一次沈钰珠見他,他還是在魏貴妃身邊伺候。
那個時候他身上太監服飾的顔色是靛藍色的,幹得也僅僅是灑掃的雜活兒。
這一遭他穿着一件深紅色太監服,在這宮裡頭能穿得上深紅色的太監,手段當真是了不得的。
一般隻有在貴人們身邊近身服侍的司禮太監才有這份兒尊榮。
乾元帝身邊的王公公從打砸的藍衣太監,成為近身服侍的紅衣太監,一直到皇帝身邊服侍的秉筆太監,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時光。
可盧卓從打雜的成為手中握着權柄的内侍,隻用了一年的時間。
盧卓帶着一群内侍朝着瓊華殿走去,卻不想半道兒上居然和沈钰珠迎面撞了個正着。
盧卓忙沖沈钰珠躬身行禮道“奴才問世子妃安!
”
沈钰珠定定看着他,俊朗的臉頰更是白皙了不少,英武之氣褪去,露出了更多的陰柔森冷。
她的視線淡淡掃過了盧卓腰間的對牌,上面居然雕刻着甯安太妃寝宮的字樣。
沈钰珠頗感意外,魏貴妃垮了後,他竟然混到了甯安太妃的跟前,還得到了重用。
她淡淡笑道“不想你兜兜轉轉居然還是回到了陸家門下?
”
盧卓一愣,尖着嗓子道“世子妃說笑了,宮裡頭隻有天子門下,沒有陸家門下。
”
沈钰珠眸色一閃,盧卓此人她太熟悉了,上一世也算是個奸雄。
此番他站在了三皇子這邊,不曉得腦子裡會有多少惡毒的主意層出不窮,以後怕是七皇子和慕世子的一個麻煩。
沈钰珠覺得與他再也沒有什麼可說的,轉身便朝着瓊華殿走去。
“世子妃!
”盧卓卻追了上來。
沈钰珠側過身冷冷看着他“何事?
”
盧卓臉上的恭敬之色一掃而光,換之以陰慘慘的冷笑。
“世子妃這一遭當真是威風啊!
之前從未想過,你還有如此的能耐?
”
盧卓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說出來這種話兒?
他心頭便是氣不過,明明那麼普通,那麼蠢笨的女子,為何一步步走上了如今布滿鮮花和榮耀的路上?
他無數次回憶起在雲州城郊外山道上的那一刻,他設計陷害她讓她遇險,并且出面救了她。
她看他的眼眸中滿是崇拜和仰慕,為何後來漸漸變成了這般不可收拾的樣子。
他嫉妒她的才華,欣賞她的心機,甚至看到她和慕修寒那厮越走越好,竟然生出了發狂般的嫉妒。
沈钰珠側過身定定看着面前臉色幾乎扭曲的太監,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重重的危險。
她淡淡笑了笑,壓低了聲音看着他道“沈知書死了。
”
盧卓微微一愣,似乎都忘記了這世上還有沈知書這個人。
沈钰珠接着道“我殺的!
”
她說罷再不看盧卓一眼,大步走開。
盧卓定定看着那一抹迎着正午陽光朝前走去的俏麗背影,看着她被光暈包裹着,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他冰冷的眼眸一點點暗沉了下來。
終有一天,他要宰了慕修寒,讓她嘗盡天下萬般的羞辱,活生生将她折磨死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沈钰珠半道兒踢到了屎坨子後,心情不是很美妙。
她剛轉過一條官道,便聽到轉角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個内侍尖着聲音的苦求聲。
“世子爺!
您先别急着闖進來!
”
“咱家有的是辦法将世子妃帶出來!
!
”
“您這般闖進後宮,若是再沖撞了皇後娘娘住着的坤甯宮,可怎麼得了啊!
”
沈钰珠一聽這個調調,頓時猜出來是慕修寒聽到了什麼風聲,要硬闖後宮來找她。
她狠狠吓了一跳,這個家夥瘋了嗎?
這可是大周皇帝的後宮,他一個外男随便闖進來找死的嗎?
沈钰珠哪裡還敢耽擱忙疾走了幾步,轉過宮道,迎了過去。
她走得急,迎面而來的慕修寒也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