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卓驚恐的看向了樹影中的那個人,心頭一陣陣的發寒。
他沒想到想要報複沈钰珠竟要付出的代價竟然是自己的一條命。
那一瞬間他有些猶豫了。
可這個人剛才說的那些話兒,雖然刺心,卻是個不争的事實。
他現在雖然苟延殘喘地活着,當真還不如死了得好。
盧卓低着頭,突然也笑出了聲。
那個人紋絲不動,隻等着盧卓将最後的瘋狂發洩出來。
盧卓緩緩跪倒在了地上,笑出了眼淚,許久才止住,擡起頭看着面前陡然出現的人影。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閣下和沈氏還有慕修寒有仇吧?
我也是……”
盧卓點自己的胸口“我好得也曾經是心懷抱負和一身才華的人,我……”
黑衣人冷冷道“我沒有興趣聽你說起過往,你隻告訴我願不願意報仇,願意就按照我說的去辦,不願意便慢慢爛在這裡吧。
”
盧卓的嘴張了張,即便是臨終前的最後一些心裡話和遺言,在這個世上竟然沒有人願意聽下去。
他不禁低着頭苦笑了出來,他這一生到底還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卻低估了命運。
盧卓擡起手扶着一邊雕花的門柱緩緩站了起來,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道“說吧,我該怎麼做?
”
盧卓其實在這一瞬,還是希望自己能活着的。
可是他實在想不出他這樣地位和身份的人,别說是硬闖乾元帝住着的養心殿,怕是連浣衣局的大門都爬不出去的。
皇上怎麼可能為了他這樣一個内侍,親自來見他?
這不是笑話嗎?
盧卓擡起頭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在等待着最後到來的命運審判。
那個人緩緩擡起手指向了浣衣局的東北角方向道“你們浣衣局最重要的地方大概在那裡吧?
”
“那個地方隻有你們浣衣局的掌事嬷嬷親自管着,皇帝的龍袍會送到那裡,交給掌事嬷嬷親自浣洗。
“
盧卓頓時瞪大了眼睛,他終于明白那個人要讓他幹什麼了。
試問若是皇帝的龍袍被弄沒了,弄壞了,那還了得?
皇帝必然親自過問,自然會将他們浣衣局的這些人一個個帶過去審問。
到時候不就見着皇帝的面兒了嗎?
不過到了那般境地,自己已經差不多等同于一個死人了吧?
盧卓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他緊緊攥着拳,指甲刺進了肉裡,絲絲縷縷的疼痛讓他覺得自己還活着。
随後他狠狠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那個人道“龍袍放置的地方,看守得很嚴格。
”
“我若是進去偷,依着我這樣殘破的身子估計也偷不出來,既然……”他垂頭苦笑了出來。
“既然我必須得豁出去我這一條爛命,索性黃泉路上多找幾個陪伴我的人吧!
”
這一下子輪到了樹影中的那個人詫異,随後那人狂笑了出來。
“好!
果然有些魄力和陰毒,可惜你跟錯了人,也罷,最後我送你一程!
我會将你的屍骨葬回到雲州城,你且放心吧!
”
盧卓道“多謝了,不過沈氏和慕修寒死的時候,還望閣下派個人在我的墳頭前燒燒紙告知我一聲!
”
“呵呵!
那是自然的!
”
那人說罷轉身離開,他的輕功很好,來的蹊跷,走的詭異。
午夜時分,一場大火迅速席卷了浣衣局,尤其是安置龍袍的那個院子被人倒上了火油,燒得更加徹底。
同時還有隔壁院子裡其他的浣衣局的宮女們,竟是因為屋子的門被人從外面用一把鐵鎖反鎖了,幾十個浣衣局的宮女們居然被活生生燒死在裡面。
凄厲的慘叫聲,火魔舔過房屋的怪叫聲,人們奔走救火的聲音,最後都歸于沉寂。
養心殿裡的乾元帝再一次因為火災的事情被驚醒,這一次居然是一個小小的浣衣局被人為點着了,甚至連着他的龍袍也被燒了個一幹二淨。
乾元帝龍顔震怒當下命皇家暗衛将那個縱火的太監抓到了養心殿,這幾天他正好氣不順,今天他要扒了這個狗奴才的皮!
不多時灰頭土臉的盧卓被人駕着丢到了養心殿的偏殿,他渾身滿是血污,兩隻手因為澆灌火油,抱柴火之類的粗活兒,更是磨破了去,血肉模糊。
此時趴跪在了乾元帝的面前,竟是連擡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緩了緩這才掙紮着擡起頭看向了不遠處龍案後面坐着的乾元帝,一時間有些恍惚。
不是恐懼,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怪誕的荒謬感。
他從一出生就是陸家的家生子兒奴才,後來他的父親跟随陸家家主的時間也長了,加上他為人很是機靈。
雙親病死了後,他竟是被主家安排在了陸家長公子身邊做了心腹小厮。
他那個時候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和大周的皇帝在這種情形下見面說話。
到了這般境地,盧卓已經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