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了下來。
坐落在京城東北角的三皇子府,卻燈火輝煌。
三皇子這些日子替皇上辦了不少的大事,即便是政事堂的令牌也由着三皇子執掌。
本來三皇子的對手是二皇子,偏生二皇子被陳皇後給養廢了。
雖然母親是皇後,可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纨绔。
故而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三皇子以後奪嫡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故而三皇子門庭熱鬧得很,即便是到了掌燈時分,前來求見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王府内有一片大湖,湖心島上的殿宇修的格外富麗堂皇。
三皇子趙澤是個生活上很講究的人,不管是亭台樓閣,還是湖心池澤,都修建的雅緻奢侈。
湖心島的正殿中,剛才還議事的三皇子的心腹們已經紛紛離開。
有一個人走在了最後。
穿着一件大氅,戴着兜帽,此番兜帽被迎面冷冽的晚風吹開,露出了遮擋着的半張蒼老冷峻的臉。
正是當今大周朝的魏相。
他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頓,眼底滲出一抹冷冽,随即大步朝着院門走去。
左右兩側的黑衣長随忙跟了上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正殿外面的護衛又将門關了上來。
此時殿堂裡,十二扇琉璃屏風後面擺着一張書案。
書案邊站着一個身穿紫色螭紋錦袍的高大青年,長得豐神俊朗,卻又帶着皇族人特有的威壓,暗沉沉的,冷得慌。
他彎腰作畫,一張山川坤輿圖,在他的筆下細細描摹,就像是他的戰場。
一旁站着身穿玄金色錦袍的陸明哲,微微躬身,默然不語。
他曉得三殿下不高興,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将二皇子按下去,不想突然冒出來一個七殿下。
人人都以為七殿下就是個端不上台面的,母妃是個宮女出身,隻是皇上醉酒後一時興起寵幸。
不想一次就懷了皇子,這也罷了,那宮女當真是蠢後來居然和一個下賤的侍衛有了私情。
乾元帝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他下令将那個宮女和侍衛當着整個後宮的面兒,活生生蒸熟了去。
還命年僅五歲的七皇子在一邊看着自己母妃的凄慘下場,從此七皇子再也不會哭,也不會笑,成了個傻子。
别的皇子十三四歲才出宮建自己的皇子府,都是養在各自庇護者的身邊。
唯獨這位七皇子,八歲就帶着幾個老仆被丢出去自生自滅了。
七皇子府也沒有建造新的,用的還是前朝一個獲罪被殺倒黴大臣留下來的舊院子。
七皇子從小習武,又主動請求去邊關駐守柔然邊地,後來戰功卓越這才重新回到了京城。
不想就是這麼個貨色,如今走到了父皇的面前。
“老七主動要去豫州,當真是令本殿沒想到。
”
陸明哲忙低聲應道“殿下不必擔憂,豫州城如今很亂。
”
三皇子趙澤眸色一閃,冷冷笑了出來“倒是看不出來,他這一遭是準備破釜沉舟了嗎?
”
“他素來孤身一人,此番倒是永甯候府的慕世子跟着,呵呵,這小子原來一直在演戲!
”
陸明哲眉頭狠狠擰了起來“殿下,七爺所仰仗的隻有慕修寒,慕修寒此人不能不除。
”
趙澤手中的筆尖,沾着墨汁兒狠狠點在了雪白的紙上,幾乎要将紙都戳出來一個窟窿。
他冷冷笑了出來“怕是陳家的人比本殿更想除掉他!
”
“你去安排,添一把火,這一次我不希望他們活着回來!
”
“是!
”陸明哲眼底掠過一抹冷厲,定了定神,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出了正殿,擡眸看向了墨藍色的天際,冷冽如霜。
他咬着牙低聲道“慕修寒,奪妻之恨,不共戴天,隻有你死了,珠兒才能真正回到我的身邊來。
”
五天後,甯安太妃的壽宴并沒有在宮裡舉行。
甯安太妃對于乾元帝來說是個特殊的存在,他的母後鄧太後死得早,幾乎一直都是甯安太妃将他養大。
後來甯安太妃一力輔助他登基,也不居功自傲,讓他追封自己的生母鄧妃為太後。
甯安太妃出身并不高,來自于雲州城的陸家。
并不是什麼侯府公卿家出來的大小姐,在宮裡頭也隻生養了一個女兒雲昌公主,還和親了柔然。
仗着這點子功勞,才被先帝看在眼裡,讓她代為照料後來的乾元帝。
雖然是養母,卻比親生母親還要恩重。
故而這一次甯安太妃的壽宴,乾元帝分外用心。
甯安太妃不喜歡在宮裡頭辦,乾元帝就下令在郊外的皇莊上辦。
整個京城的名門貴族都會來參加,因為不是宮宴,故而永甯候府庶出的三小姐慕依依這遭也能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