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烨嘗到了比敵人的刀劍紮進皮肉還疼的滋味。
他張了張口,眼中有了些許濕潤,嗓音嘶啞,眼角泛紅:“戰場上,我遇到了一對夫婦……”
“車夫,走吧。
”雲姒并不想聽他的故事。
霍臨烨看着馬車簾放下,車子轉頭。
愛而不得的滋味,他嘗到了。
“今後的每一日,本王都會為自己的曾經,贖罪。
”
與霍臨烨一起看着雲姒遠去的,還有楚王府芳華院頂層閣樓的一個女子。
蘇韻柔的目光,最後停在了霍臨烨的身上,忍不住地想:
她一介女子,出身不好,生母又不得寵,想要權勢地位,想要改變後世子孫,隻能依靠男子。
雲姒,必須死!
蘇韻柔收回眼,看向了終于哭停的李善慈:
“找幾個厲害的男人,将雲姒綁走。
等她懷上了野種,九爺别說看她一眼,就算是聽她的名字,都會嫌她髒。
這京城,就更加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
李善慈驚恐地看着蘇韻柔:“我隻是想要她離開,并不是想要她……想要她的命!
”
同為女子,李善慈知道,若是真的如此,那雲姒隻有一死。
“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麼多人幫襯她護着她,她又是如此強硬的身份。
隻有這個辦法是最直接的,你要是心軟不願意,就看着你曾經的閨中姐妹跟你摯愛的未婚夫萬劫不複,到時候,你也會淪為笑柄。
”
蘇韻柔緩緩坐在李善慈的身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公主,犧牲雲姒一個,保住你的臉面,九爺的臉面,乃至,我家王爺的臉面。
一舉多得,你好好想想。
再說了,你來找我,不就是為我讓我給你出這麼一個兩全的辦法嗎?
”
李善慈猛然搖頭,從椅子上起身:“從沒想過靠傷害一個人來達到目的!
我隻是厭惡雲姒,不喜歡她,希望能趕走她。
你說的我不能……今日,就當做我從來沒有來找過你。
”
看着匆匆離開的李善慈,蘇韻柔撫摸着肚子,意味深長地笑了:“這次,我要閻王爺也站在我這邊。
”
-
另一頭,雲姒的馬車才到王府門口。
“空青,你去查查,李善慈最近是跟什麼人走得比較近。
”
雲姒下馬車,剛轉身,就聽見驚天動地的一聲喊:
“師父!
”
轉過頭,雲姒看見陸鶴疤頭疤臉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挪着過來。
“你怎麼傷成這樣了?
”
雲姒看着都覺得疼。
“陸鶴,你下次走路得小心點,看看給自己摔的,啧啧啧,我看了都覺得疼的地步。
”
“摔得?
”陸鶴拖着老殘腿好不容易挪到了雲姒眼前,那聲音如同燒開的水壺,尖銳刺耳:“誰說我這是自己摔的?
”
“雲大夫。
”
雲姒剛張口,就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音。
陸鶴跟着看去,便見到始作俑者一臉平靜地站在門裡,頓時就不好了:
“你你你你!
霍……霍……霍影!
你你你你……就是你!
”
霍影面色冷然地從台階上下來。
陸鶴整個人身上的毛發都要豎起來了,轉頭就鑽到了雲姒身後,扯着雲姒衣服喊:“師父,師父!
就是霍影打的我,他把我從院子打得飛到了門口,要不是被羽哥兒踩了一腳發現了我,我摔得口不能言,身不能起,肯定要再躺三天才能被人發現!
”
雲姒瞪大雙眼,滿臉驚駭:“霍影,是這樣的嗎?
”
霍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先說正事:“主子請雲大夫過去。
至于打陸鶴,同為九王府的人,我怎麼真的對他下重手?
”
“你一拳把我打得轉着圈飛起來的時候,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
面對陸鶴口沫橫飛的質問,霍影面色淡然無比:“想過,你肯定覺得很好玩。
”
陸鶴:“?
?
?
”
“你是不是有病,我讓我師父給你看看?
”
陸鶴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惱火過。
嘴上譴責不斷,可是看見霍影忽然挑眉,朝着自己冷笑時,他萎了。
不怕活閻王叫,就怕活閻王笑。
“非常好玩,下次不想再玩。
”
雲姒站在一邊,眼角跟着抽搐了兩下。
随着霍影進去,忍不住朝着身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陸鶴看了一眼。
“你為什麼打陸鶴?
”
已經到書房,霍影對雲姒,如同對待霍慎之般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小打小鬧罷了,雲大夫不必操心這些小事。
主子在裡面等了很久,雲大夫進去吧。
”
雲姒看着敞開的書房門,想起今晨柳太妃的話。
“哎,師……”
陸鶴一瘸一拐地過來,伸出手之際,霍影挑眉攔在了他跟前。
“霍影,你做什麼!
”看着已經進門的雲姒,陸鶴低聲質問。
“你明明知道,九爺心系雲姒,還要如此推波助瀾。
若是讓九爺做出有違常理的之事,被天下人恥笑時,你就高興了?
”
霍影微微擡起下巴:“屍山血海走出來的男人,常理不對,那就改。
主子是這個意思,我也覺得如此。
陸鶴,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情,主子都不怕,你着什麼急?
”
陸鶴居然一時不知道,應該遵從道義禮法,還是放手看他們一搏。
書房裡面的一對,赢了,便是萬世千秋。
輸了,就要遭萬人唾棄。
陸鶴怎麼看,都覺得萬人唾棄的可能性更大。
書房安靜,霍慎之臨風坐在窗下。
明媚充足的光線籠罩在他身上,他整個人熠熠生輝。
光是坐在那裡,雲姒眼前便浮現出兩個字——“救贖”。
“到我身邊來。
”
霍慎之沒看雲姒,隻點了火折,将手中的信燒毀。
心思全部被攤開了之後,雲姒就覺得再也沒辦法安奈着端出一顆平常心來面對眼前的男人了。
“九爺,你我身份有别,若是被多心人看了去,造謠生事,該如何?
”
霍慎之松手,讓最後燃盡的火星落在桌上。
雲姒話裡話外要問什麼,他心已明了。
“若是有心人看了去,便說是我逼迫你的。
天塌下來,我來扛。
”
霍慎之擡眸,看着距離自己十步之遠的雲姒,朝她伸出手:
“如果一個人足夠強大,那麼他的行為就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