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之離了她幾分,修長的手指勾過那半塊玉佩,握在手中,仔仔細細地摩擦過。
上面凸起的一個“真”字,劃過拇指腹。
他淡聲道:“怎麼,想要本王的這半塊玉佩?
”
“半塊玉佩?
”雲姒心跳如雷:“九爺,你說這是半塊玉佩?
”
“玉佩是本王母妃所贈,取本王名中一字,‘慎’,意在提醒我,萬事謹慎。
”
霍慎之明知故問:“怎麼,對本王的這半塊玉佩,很好奇?
”
雲姒猛地轉頭看向了外面,馬車窗外的冷風一股股地往她的臉上灌,叫她的頭腦無比的清晰起來。
心中的一個念頭,在無限的擴大,甚至隐隐叫雲姒有些害怕。
若是自己那半塊玉佩,剛好跟九爺的這半塊能合,那是不是說明,當天救自己的,根本就不是霍臨烨!
雲姒幹澀一笑:“就是好奇,九爺這樣身份的人,身上怎麼會帶着半塊玉佩。
”
霍慎之微微勾唇,他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今日這樣的情況之下,讓雲姒見到這半塊玉佩。
接下來的事情,他也不逼迫她,就看她自己怎麼選了。
夜深人靜時分,馬車停在了雲姒宅院的後門。
雲姒撩起簾子,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天,轉頭道:“多謝九爺救命之恩。
”
霍慎之的上半身隐藏在不可見的黑暗之中。
雲姒沒有聽見他的答複,隻聽見外面的霍影道:“雲大夫,出來吧。
”
雲姒再次回頭看了霍慎之一眼便跳下馬車。
高門深鎖,霍影說了一聲:“得罪了。
”
便提住雲姒的肩膀,直接将人給帶着翻越過了高牆。
剛剛站住,霍影就道:“這幾日雲大夫就不要出門了,好好地躲在裡面,裝作沒有回來過,能躲幾天就幾天。
”
“要殺我的人是?
”雲姒遲疑地問。
霍影道:“是皇帝。
皇帝想要幫楚王另外尋覓好姻緣,前提條件就是要去了你,也等同于洗幹淨楚王身上的污點。
隻是陸鶴來說,武宗帝自以為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你了,實際上,他還沒有好全。
”
這一刻,雲姒對皇帝等人,真可謂是厭惡透頂。
“好,我能躲幾天是幾天,要是被發現了,就說是受傷了。
”
霍影猶豫了一下,遲疑地道:“雲大夫,你被刺客劫走時,我家主子也派人追了出去。
你跳下懸崖那一刻,我家主子運起内力,灌注雙腿,朝着你去。
是在中途抱住了你,你才得以保住一條命。
”
這話仿佛當頭棒喝,敲得雲姒腦中嗡嗡作響。
這話不是霍慎之授意的,但是霍影想起那婚書,還是開口道:“我家主子肯為姑娘跳懸崖,姑娘有意,不妨幫我家主子一把,接受婚書,算是成全了我家主子的孝心。
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心儀之人,我家主子定然能夠讓你離開。
且,隻要你跟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絕不會叫你們的關系公之于衆,他的能力,定然能夠護你周全,隻要你想,他必能,更叫你無半點後顧之憂。
”
話到此,霍影就不便再說了。
隻是抱了抱拳,便轉身離開。
夜風之中,雲姒站在原地靜默良久。
-
天将破曉,皇宮之内。
德勝端着一盞茶,奉到皇帝的跟前:“陛下,雲姒已經墜崖整整三日,楚王不眠不休地尋找了三日。
”
武宗帝冷哼了一聲:“朕就知道他喜歡上了雲姒這種不應該喜歡的人。
正好,雲姒是死了,若是活着,豈不是天大的麻煩!
”
話才說完,武宗帝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德勝急忙去拍武宗帝的後背,靠近一看,就見到武宗帝的後頸的脖子那一塊,起了零星的幾個小紅點!
“陛……陛下!
”
德勝慌張地跪下。
武宗帝捏了捏嗓子,眉眼之間似乎是有幾分難受:“有話就說!
”
德勝道:“陛下身上可有什麼不舒服?
”
“不舒服?
”
武宗帝擰眉,動了動脖子。
雲姒給的藥,早就吃完了。
他也覺得身上輕便了不少,隻想着已經好了。
誰知道今天一早起來,怕是吹了一陣風,總感覺渾身涼絲絲的。
這種感覺,像極了當初第一次得天花的時候!
武宗帝意識到不妙,拉起袖子一看,果不其然,有兩顆小小的紅疹,就在手上!
“怎麼回事,不是說朕已經好了嗎?
這是……又開始長了?
”武宗帝看向了德勝。
德勝慌忙道:“陛下的後頸,也長了三四顆……”
“這是又複發了?
”武宗帝眼底一震,轉頭吩咐:“宣召陸鶴來!
”
“雲姒已經死了,難不成,現在還要朕去陰曹地府把人給抓上來治病嗎!
”
陸鶴趕來時,朝陽升起。
皇宮沐浴在一片冷陽之中。
一番檢查之後,陸鶴才道:“陛下身上的天花沒有好透,像是……像是又複發了。
”
“什麼叫像?
到底是還是不是?
”武宗帝坐在床上,攥緊了拳頭。
陸鶴顫抖了一下,低垂着頭道:“回禀陛下,按照臣的經驗,陛下身上的疹子,确實是天花。
”
德勝吓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這可如何是好,雲姒已經亡故……陸鶴,你不是雲姒的徒弟嗎,難道不會治天花?
”
武宗帝的臉色也是無比的難看,坐在床上,凝重的看着他。
陸鶴心中冷冷一笑。
用得到的時候就“雲姒”。
用不到的時候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賤人”。
現在知道怕了?
早幹嘛去了?
“回禀陛下,臣雖然跟在師父身邊學了不少,但是治療天花的藥,是師父的獨門手藝,臣愚鈍,隻能做些打下手的活。
”
陸鶴一直垂着頭,看不見武宗帝的臉色是有多難看。
現在,武宗帝的内心,可謂是翻江倒海。
“朕得的真的是天花嗎?
不是說這天花會傳染嗎?
這麼些日子,德勝,你,都跟朕接觸過這麼多天了,為何你們還是好好的?
”
陸鶴心中想笑,到現在,武宗帝都還要心存僥幸,想着他自己得的可能不是天花?
“因為臣們提前打了師傅給的一種藥,打了之後,三五天之内會出花,出了花之後,就不會再出了。
這皇宮之中的所有人,在九爺的安排之下,都打過,包括德勝公公。
”
德勝看着武宗帝投來的目光,隻點點頭:“是的陛下,老奴是打過。
”
武宗帝眉頭死死擰緊。
所以現在,全天下的天花都好了,隻有他一個人的了?
“陛下,老奴可能知道藥在哪裡!
”德勝忽然擡頭,看向了武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