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江澈沒成想,雲姒居然知道了。
是誰告訴她的?
“這是玉佩!
”雲姒把玉佩,展露在雲江澈跟前,将西疆行遇到的這件事情,說了清楚。
“楚王還不知道玉佩另一半的主人。
五哥,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現在擺正,去跟世俗禮法鬥,跟世人的偏見鬥。
我不信,一個問題有千千萬萬的解決辦法,我隻有後退這一條路!
”
雲江澈眸子閃了閃:“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做到這種地步?
”
“我是為了我自己,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不服。
”
雲姒的眼神堅決無比:“我要家族榮耀,我更要沖破這世俗對女子的不平等枷鎖。
”
“我要這天地萬物,給這世間所有女子一個公平自由!
”
“我不是非要跟九爺在一起不可,等我跟你回去,我就要去做籠中鳥,金絲雀。
将來随便嫁個男子,連行醫也不可能了。
每天在後宅裡面,絞盡腦汁跟那些小妾鬥得沒完沒了。
看着一個男人臉色過日子,擡頭就是四角四方的天,給男人拼肚子生兒子,驕傲得洋洋自得!
傀儡的一生!
”
這樣的生活,雲姒想到都會吐,都會渾身毛骨悚然。
那樣的女子不是人,是男人手中的工具。
可是,這卻是現在所有女子,乃至于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皇後的一生。
他的六妹妹居然說——傀儡的一生?
“我愛的,除了霍慎之這個人,更有他給我的自由。
我想變成什麼樣,他都會認同我,将我朝那個方向去推,等着我,幫着我,許我越來越好。
”
沒有女子行醫的。
就算是有,女子也隻是給女子看。
但是雲姒願意,霍慎之就允許。
剛開始時被人竊竊私語,現在,又有幾個敢說她一句?
房間之中,忽然安靜了下來。
雲姒的目光,驟然看向了雲江澈的身後。
雲江澈随着看過去,屏風後,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慢慢顯現。
是霍慎之。
他都聽到了。
雲姒隻覺得,自己不是在孤身奮戰,他來了。
“九……”
霍慎之當着雲江澈的面,一手攬過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心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剩下的,交給我。
”
雲姒擡起頭來,手緊緊地抓着他的腰帶:“我五哥……”
“誰都沒錯,不必說,我都懂。
”霍慎之的臉,在明亮的燭火裡多了幾分煙火氣。
清隽冷淡的嗓音,朝着屏風後道:“霍影,将阿姒帶回九王府。
”
“九爺!
”雲江澈握拳,走上前一步。
帶去九王府,他就不可能再打帶雲姒走的念頭。
“不急,今夜很長,本王有的是時間跟五公子談。
”
他的氣場太壓人,似乎誰也沒有辦法反駁。
雲姒看向了雲江澈,雲江澈也道:“好,這種事情,終究不應該隻是我家妹妹來承擔這些事情,不應該隻是她跟我說。
你去吧,好好休息。
至于回西洲的事情,你不改念頭,我也不改。
西洲,你一定要回,就在這個月!
”
五哥把話說得極死。
雲姒回頭看了霍慎之一眼。
他沉穩如山,面上波瀾不起。
隻朝着她颔首:“交給我。
”
雲江澈深吸一口氣,平複着怒火。
他倒是想要看看,九爺還能用什麼辦法,來轉圜。
門“碰”一聲,關起。
雲江澈看着眼前的人,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他會算到自己妹妹頭上。
“九爺何必再說,難不成,我不同意,你還要威脅?
”
霍慎之坐下,幽深的眼底浮着淡淡的神色:“比起此等小人之舉,本王更傾向于殺你滅口,斬草除根。
”
“所以九爺還要說什麼?
”雲江澈走過去,坐在了對立面。
霍慎之淡淡道:“方才她但凡退縮一步,今夜本王就能命人護送她回西洲。
雲五公子,你帶不走她。
西洲太子,想要動這種念頭,更是癡人說夢。
”
說罷,一紙婚書,落在了雲江澈跟前。
看見上面的字,雲江澈的手都在抖:“婚書而已……隻要沒上玉牒……”
“上了。
”
霍慎之清淡的兩個字,将雲江澈激的從凳子上猛地站了起來,風度盡失。
“九爺還說不屑小人之舉,你哄着誘着騙着她一個單純的小姑娘,跟你簽訂婚書上了玉牒!
藏着瞞着不告知她的家人,這跟騙有什麼區别!
”
玉牒都敢上,這個男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霍慎之倒沒有多少情緒浮動:“非常時刻,非常手段。
玉牒隻攔得住那些想要将她從本王身邊帶走的宵小之徒,攔不住她,她要走,本王随時能讓這些消失的從未發生過一般。
”
雲江澈胸口快速起伏着,将要失态之際,他轉過身。
現在他眼前,就隻有雲姒是被男人騙了的感覺。
“霍慎之!
”
他忍不了了!
一拳頭,重重砸在九爺的桌子面前。
“你想要什麼女子沒有,為什麼非不放過她!
等你膩了玩兒夠了,随便就将她扔了。
那她一個小姑娘,到時候又要怎麼辦?
我跟你說她是西洲破廟的女子,不是要讓你占有她的!
”
還有什麼比這更加氣的。
雲江澈擡手就掀翻了桌子。
“你對個小姑娘這麼算計,你還是人嗎!
”
雲江澈一拳,就朝着霍慎之打了下來。
霍慎之甚至并未閃躲。
這麼一拳,打在身上,于九爺而已,蚍蜉撼樹,不起星火。
第二拳,霍慎之接下,淡聲道:“上玉牒,是要給她足夠的體面。
即便是嫁過人,嫁給的是楚王,本王也不在意。
她在本王眼中,一如往昔,沒有跌半寸身份。
也是要讓你們有朝一日看見,本王要她的決心。
”
雲江澈渾身充滿了無力跟怒火,知道轉圜不了了。
就連婚書玉牒都上了,那還能怎麼辦!
“你寫下書文,交給我。
我說什麼,你寫什麼!
”
霍慎之挑眉:“休書,還是斷離書,還是要承諾跟她和離,悄無聲息抹平玉牒上的名字?
”
雲江澈的怒火燒得更加厲害了:“你悄無聲息地就定下玉牒,現在又要悄無聲息地抹去雲姒的名字。
這跟又被和離了一次,有什麼區别!
婚姻大事如此神聖,難不成九爺也要學楚王那樣随随便便交付婚姻!
”
現在,要是讓雲姒成個棄婦,她願意他也不答應!
憑什麼啊!
都是九爺的錯,是九爺算計了他六妹妹,憑什麼要個受害者成可憐的棄婦。
雲江澈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幫雲姒争下最好最大的權利!
“你寫……”
他話還沒有說完,霍慎之隻拿出一封信,放在他眼前:“拿去。
”
雲江澈惱怒無比,打開一看,見到上面的陳述,跟霍慎之的印鑒。
怒火變成了震驚,千百種情緒仿佛交織在這一刻,心中更是不知是何滋味。
霍慎之什麼都料到,什麼都準備好了,一點退路都沒有給任何人留。
雲江澈隻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被逼着上了這條船!
現在就這麼看着霍慎之,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都白經曆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心機城府,深重得讓人害怕。
要是等他哪天對雲姒膩味了,還不一定能用什麼手段來算計謀劃踹開雲姒。
“就隻有這些,不夠!
我還是不能答應。
萬一你們哪天事不成敗露,或者永遠都不成,那雲姒怎麼辦?
”
霍慎之隻徐徐緩緩開口:“還要什麼,你且隻管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