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绛沒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看着她。
她現在,終于明白雲令政的那句話了。
年紀又小又蠢。
葉暮梨的年紀,跟她當年是差不多的,她看着葉暮梨,覺得她蠢得惡心人,膈應人,而且她不但人蠢,還心毒。
“南绛……”葉暮梨傾身,依靠在南绛身上痛哭:“怎麼辦,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都是怪錦弗,都是她!
她一定是嫉妒我,想要毀我,南绛,我是你阿姐,你一定要幫着我報仇!
”
南绛目光呆滞了一瞬,有些心不在焉,好半天等她松開自己,南绛才問:“阿姐想要我做什麼?
”
葉暮梨眼中一橫:“把她兒子弄到我手裡來!
”
說到這個,葉暮梨才想起來,九爺的兒子嬴棣……那個死孩子也不知怎麼樣了,會不會揭穿自己。
“應該不會,他丢不起這個臉,他很顧念他的父王。
”南绛聽着葉暮梨不由自主地說了心裡話,忍不住開口提醒。
葉暮梨愣了一瞬:“這是很丢人的事情嗎?
我為了自己活,很丢人?
男人可以利用成婚來攀附權貴集權,我成婚,就成了丢人了?
”
南绛搖搖頭:“阿姐我沒有這個意思,都是我嘴笨!
”
“好了,你也是個沒用的東西,原本指望着你幫我醫治呢,現在是不成了。
那錦弗不是号稱藥王嗎,我差一點死,她都能給救回來。
抓了她的兒子,讓她砍了她的手,接在我手上!
”
她記憶裡,是有雲姒做“移植”的本事的。
但是她現在不知真的雲姒到底在哪,左右是活着的……
“我的手一定還有機會複原。
”不懂半點醫術的人,憑着想象,直接把那些斷指推開。
南绛沒有勸,因為她記起雲令政說過的一句話——人話,是說給人聽的。
與此同時,雲姒跟着九爺快馬回去。
才将要說把蘇韻柔一起帶走,後頸便開始疼的厲害起來。
這時她難以忍受的,像是用刀子一刀刀的插入她的身子,在連肉帶血的拔出來。
霍慎之扶住她的身子,停下了馬:“不舒服?
”
話語之間,他撩開了鬥篷。
月色下,雲姒捂着後頸,疼得臉色發白。
他拿開雲姒的手,準确地按在當初給她種母蠱的地方:“這裡?
”
雲姒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微微點頭。
若不是有九爺扶着,她已經摔下馬去。
“從在大魏開始,就隐約的疼,後來……慢……慢慢的,疼的很……很多……尤其是這幾天……越來越……”
越來越疼……
沒有來得及說完,雲姒直直地暈了過去,倒在了霍慎之的懷裡。
他擁住她,才意識到,手腕上黑色的血線,那股灼燒的感覺,越發清晰,如同要将他整個人焚燒毀盡。
“主子……”霍影去取藥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天樞快馬追上來,見雲姒不對,立即就放了信号。
霍慎之擡手将鬥篷遮掩住雲姒,厲聲吩咐:“先去把此事告知大巫師跟南绛,不要驚動旁人。
”
——無人知,情重,則蠱動,母蠱因九爺開始複蘇。
-
彼時,南绛帶着葉暮梨給的任務,出了太子府的門。
馬車裡面暗得很,南绛上去,就被人抱住。
吓得她要叫出聲之際,聽見耳邊有人開口:“是我們!
”
景昀的聲音,帶着一股興奮。
南绛看清楚了身邊還有一個,是嬴棣。
她的臉色頓時一沉,清了清嗓子,方才開口:“走吧。
”
許久,看着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南绛才道:“你們怎麼在一起,還出來了?
”
轉頭,南绛看着景昀:“那假的,可給我指派了任務,要我抓你去要挾你們母親呢,我正想辦法怎麼樣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免得她不信任我了。
你這麼出來,要是讓她發現怎麼辦?
”
景昀轉頭看向了嬴棣:“讓哥哥去?
”
南绛搖頭:“那怎麼行?
”
嬴棣道:“可以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準備好了之後,我去。
假的留着,可以對付太子,阿南你不能斷了那邊的信任,否則我母親會有被暴露的風險。
”
南绛可沒想過對付霍臨烨的這一層。
現在嬴棣這麼提出來,她呼吸一滞:“你身份貴重,且身上有許多人的指望,你不能去,我會再想想辦法的。
”
話說出口,南绛隻覺得,橫在雲姒頭上的這層窗戶紙,越來越薄了。
而且什麼東西,也正在搖搖欲墜,随時的要坍塌。
她看着馬車外的夜色,京城的夜,猶如食人野獸,張着不見底的大口。
就在這時,有人快馬而來。
是陸鶴。
他直接進了馬車,将事情說清楚之後,一道奔去攝政王府。
姑娘雲姒的不妥,他們路上便來得慢。
韓仲景跟陸鶴診了一圈,發現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巫師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此刻語氣小心翼翼地同九爺回禀:“共生蠱的母蠱尤其脆弱,在她斷氣的一瞬間,就跟着死了。
按理來說,是不可能複生的。
即便是接受母蠱的人後面又活了過來,母蠱也不可能再活,隻會融入其血肉而已。
”
在雲姒床邊的男人斂眉,看向了手腕。
手腕上的那一道黑色血線,依舊在發燙,且有更加滾燙的趨勢,灼得他已經開始感受到了痛意:“在你已知的範圍内,母蠱不能再生?
”
大巫師看着那一道隻有古老記載的傳聞之中,才有的黑色情絲,急忙點頭:“對,距今為止,沒聽說過母蠱能再生的,母蠱尤其脆弱。
”
——“阿姐!
”
就在這時,南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她沖進來,見九爺,下意識的朝着他見禮,轉頭就去看雲姒。
絲毫沒有注意到,在窗下坐着的人,見她的行禮動作,眉頭不可遏制的蹙起。
路上,陸鶴已經把情況給南绛說清楚了。
這會兒,南绛仔細的檢查了昏迷之中的雲姒,發現的确沒有什麼問題。
大巫師急着表現,小心的睨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急忙開口:“蠱王的飼養極其繁瑣,你是千百年來,蠱王第三次主動挑選的聖女,這就代表你的血非同一般,養出來的蠱,也會非同一般。
南绛,你莫不是還有什麼藏着掖着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