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緩緩閉上眼,像是終于結束了一件糟心事,輕輕嗤笑:“所以九爺在毒發時,藥蠱反控住九爺,把我當成了你的執念——六小姐。
”
她睜開眼,看向了他手腕上的那一節黑色的情絲:“黑色情絲難生難逝,若擁有者移情别戀,這情絲早就消散了。
”
這話,令所有人安靜了下去。
唯有雲江澈……他有些釋然,又有些憐憫自己真正的妹妹。
她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是罪魁禍首。
霍影:“錦弗公主你的意思是,這藥蠱是外力,因為外力讓我家主子對你心生情誼,那情誼是假的,假的情誼這情絲才不消散,因為我家主子本身就沒有動搖過。
一切,都是隻是因為你的蠱蟲影響?
”
霍影的言語裡,有了然,也有……失望。
他是真的希望自家主子走出來。
這五年,反複的折磨,太痛苦了。
又有幾個人敢說能承受的?
雲姒走到了床邊,緩緩坐下:“對。
”
她又看向了雲江澈:“你六妹妹一直沒有被辜負,九爺所鐘情的隻有她。
真是恭喜了,五公子。
”
不知為何,看着自家妹妹這樣,雲江澈心中忍不住的一痛。
“對了。
”雲姒像是想到了什麼,還不忘開口:“我把藥蠱給六小姐了,以後,九爺就不會認錯了。
”
恍惚之間,雲江澈倒不知,是應該信九爺“移情别戀”對了人,還是因為藥蠱的原因。
“出去吧,我累了。
這段時間,五公子嘴上積德,不然你又要死的話,我屬實是沒辦法救你的,你好自為之。
”
“也請九爺想要追究錦弗的過錯,便令則日子吧。
”
雲姒實在是累了。
說完了,心裡卻舒服得很。
此事,霍影忽然看見了門口的人,他擰眉,俯身下去,輕輕說了一句:“主子,小世子回來了。
”
霍慎之凝滞在椅子上,好一會兒之後,方才起身。
他如身處一團迷霧之中,别人看不清他,他亦在勉力撥開迷霧看周遭。
“九爺都走了,你還不走嗎?
”雲姒躺回床上,沒有去看雲江澈。
雲江澈瞧着如今模樣的雲姒,好久之後,才道:“公主好生休息,一定要保重自己。
”
沒有得到回應,雲江澈剛要轉身離開。
才到門口,就聽見一聲冷嗤:“你們雲家的人可真是虛僞。
現在利益跟你們不對沖了,又開始關心我了。
雲江澈,你自己說這些,不覺得矛盾跟可笑嗎?
”
“不是的……”雲江澈怎麼能說,做這些,都是為了保護她。
“出去,我不想聽你那些翻來覆去的借口,我隻信我自己的眼睛。
畢竟,幾天前,你們可是想要我死的。
”
她跟九爺隻是合作關系,人家護妻子,行。
畢竟人家沒有推波助瀾。
可是雲家的這些人不一樣。
他們跟她合作了那麼久,也是笑過攙扶過的,情誼不一樣,卻在關鍵時刻……
這個道理,雲江澈自是明白。
最後也隻能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默默離開。
見到雲令政,他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最後才問:“二哥,九爺對她的确有些不同,會是因為藥蠱嗎?
”
雲令政看着袅袅的茶霧,搖搖頭:“西疆蠱蟲很是奇妙,誰也說不準是因為什麼。
不過接下來,肯定是因為蠱蟲了。
”
“什麼意思?
”雲江澈知道,自己這位二哥,在某些方面,是唯一能夠說得上可以跟九爺對打的人。
此事,他擡起眼,笑了笑:“我有一隻蠱王,雖是子蠱,卻不負蠱王之名。
不管它下面的是什麼蠱蟲,隻要種進去,那它便是其他蠱蟲的母蠱。
”
雲江澈沒有來得及問雲令政那蠱王是哪來的。
就聽見:“有什麼用?
”
“能更好地幫助小六擺脫九爺的注意,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是因為什麼,九爺都不會再對小六生任何一點的感覺,隻會當她是陌生人。
且巧就巧在是她把藥蠱說完之後這種感覺才消失的。
九爺會更加相信即便之前生的那些情,都是因為藥蠱的作用。
”
雲令政說到這,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那個繡工粗糙的錦囊。
這是她當初放蠱王的錦囊袋子,裡面還有一個嬰兒巴掌大的小木盒。
“二哥,你果然會掐時間,算得精細。
隻是你怎麼下在九爺身上的?
”這也太厲害了。
雲令政挑眉:“是下在了小六的身上。
至于為什麼能有這種效果……我也懶得同你解釋這麼多了,你隻需要知道,蠱王能在小六身上起半年的作用。
半年之後,九爺該生情生情,到時候,我也沒有辦法了。
”
“半年那麼久……小六會不會記起以前的那些?
”雲江澈最怕的就是這個。
雲令政搖搖頭,想起當初南绛說的。
——“隻要母蠱慢慢活過來,那阿姐就會記起從前。
隻是不可能了……阿姐不愛了,母蠱才會死。
除非她重新愛上九爺,情與從前那般重,母蠱才會有複活可能。
我沒見過有這種先例,也沒見過心死蠱亡之人,還能死灰複燃,情如往昔。
”
“不會。
”雲令政答得笃定:“先前說隻要不刺激就不會想起,可是後來,為了幫她脫離藥瘾,戰奴在她身上用了太多的藥。
”
到現在為止,沒人試過藥量那麼大,人能夠跟藥抗衡,還是跟蠱抗衡。
除了這些,還有曾經的恩怨情仇。
還有家族存亡。
擋在九爺跟雲姒之間的,太多了太多了……
“你歎什麼氣?
”雲江澈言語之中多了些許放心。
雲令政睜開眼,不知為何,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中那個他很嫌棄的錦囊:“我怕這種事情做多了,遭報應。
”
雲江澈輕笑了一聲:“怎會,二哥五年前同白姑娘定下婚盟。
你們兩人青梅竹馬,二哥當初為等白姑娘,一直不娶。
這五年,也在等她把一切處理妥當就成婚。
等這次回西洲,便是能同白姑娘成婚了,不會再有什麼阻礙了。
”
雲令政未曾應聲,他起身便出去了。
雲江澈隻當雲令政是想念佳人。
畢竟這位冷漠無比的二哥當初是怎麼為了白小姐的,他們都是曉得的。
與此同時,京郊地下室。
石門緩緩打開,一道光,落在了裡面五歲大的小孩身上。
霍臨烨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哭唧唧的小娃娃,誰知,卻是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