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霧蒙蒙的天飄着細雨,空氣裡聚集着泥土的氣息。
霍臨烨一夜未歸。
“舒氏吩咐人将沈長清扔去了亂葬崗,誰也不知道。
”
蘇韻柔從床上坐起來,眼中掠過笑意:“叫人去把沈長清安置好,千萬别叫他死了,送信去給三公主。
這一招借刀殺人,沒有了三公主,可看不了。
”
湘雲猶豫了一下:“三公主真的會來嗎,陛下将她困在了皇宮裡,再過不久,她可就要遠嫁了。
”
“怎麼不會?
”
蘇韻柔冷冷一笑:“為了情情愛愛執着的女人,最是蠢,最是叫人看不上!
一年前雲姒那個蠢貨是,現在的三公主,也是,全都那麼下賤!
這世上這麼多東西,圖什麼不好,圖一個男人的情愛。
人心會變,就别說一個男人的情愛了。
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女人就更是下賤!
”
一想到從前霍臨烨多麼的寵愛自己,現在轉頭就愛上了雲姒。
蘇韻柔就覺得男人口中的“一輩子隻愛你,護你”這樣的承諾,都是為了下半身許的,可笑又可恨!
湘雲看着有些癫狂的蘇韻柔,不敢再多言,直接退了下去。
還好,現在雲姒是雲家嫡小姐,她不管怎麼樣,都有投靠的人。
什麼時候,得找個機會去見一見雲姒。
-
“父皇!
”
三公主重重地跪在了禦書房,磕破頭的腦袋鮮血滾到了眼皮上,一眨眼,如同一滴血淚,從臉上滑了下來。
“兒臣願意遠嫁邊疆,沒有半點怨言。
隻要父皇有旨意,兒臣做什麼都願意!
”
地上砸開一朵朵小血花,三公主挪着前進,到武宗帝的跟前,匍匐在他腳下:“父皇,求你讓我出宮一趟,就這一次。
從此之後,我就安心待嫁,絕無怨言。
”
袅袅的茶霧将武宗帝陰鸷不耐的眼眸模糊,他擡起腳,就将三公主踢出去:“滾!
”
“多謝父皇!
”
三公主出宮做什麼,武宗帝根本都不關心,隻需要叫她聽話,發自内心地幫着他安定邊疆。
“找人跟着,看看她出去做什麼。
”武宗帝放下茶杯,冷聲吩咐。
天光漸漸明朗,細雨停歇,霧氣籠罩着所有人可見的前路。
蔣淑蘭站在城門口,緊緊擁抱着雲姒。
“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你在大周做的事情,西洲那邊也會知道。
口口相傳,加上一些人的偏見個人情感,隻怕流言蜚語會更加不堪入耳。
要是母親強行帶着你回西洲,到時候你怕是連門都出不了。
隐瞞身份改頭換面要你過一輩子,隻怕你也不願意。
你且在這裡留一年,一年之後萬事平息,母親定然來接你!
”
雲姒自然是明白的,也沒有說穿。
蔣淑蘭是個母親,除了保護女兒,還要顧全整個家族的名聲,帶她回去,會讓族中的一些人反對。
她從空青手中拿過包袱,遞給蔣淑蘭:“都是一些藥,上面寫了用法。
我唯有一身醫術,希望父母兄長,永遠不會有用得到我的時候。
”
雲霆風收回眼,走到霍慎之的跟前。
還未開口,霍慎之便道:“雲老放心,本王生她生,本王若死,便傾盡一切,送她平安回西洲。
”
行軍打仗之人,尤其是霍慎之這樣身份的人,不會輕易地許諾。
這樣重的承諾,雲霆風隻能抱拳:“多謝九爺顧惜小女!
”
其他的人,以雲承祖為首,皆是一片感激之色。
雲姒看着他們翻身上馬,眼中并未有半點淚水,隻含笑,目送他們離開。
朝陽沖破迷霧,綻放重重光芒,籠罩大地,将地面的水折射出刺眼光芒。
雲姒走到霍慎之跟前,朗朗一笑,嗓音清越:“九爺,日後請多關照了。
”
霍慎之含笑,朝着她擡手,示意她推着自己。
等雲姒落後,他方道:“必然。
”
不為人可見的地方,霍臨烨就站在陰影裡。
看着雲姒臉上的笑容,如同他頭頂的朝陽。
若是不見她對别人笑,他都要忘記了,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主子,不去找雲姒,将藥蓮拿回來嗎?
”烈風在霍臨烨身後,低聲提醒。
霍臨烨眼底帶着諷刺:“拿?
那本就是她,曾經在她手中我要,隻是因為那種東西留在她手裡,會惹來禍端。
如今,她是雲家高高在上的嫡女,是九皇叔身邊的随行軍醫,沒有我為她考慮的餘地。
”
烈風不敢再多言,隻收到了消息,便道:“下面的人來說,雲江澈在天香樓。
”
雲姒的身影不見了,霍臨烨收回眼,前去天香樓。
雲江澈倒是沒想到,還能見到霍臨烨。
“說吧,那人到底是誰?
”
霍臨烨開門見山。
雲江澈挑眉,當即反應過來:“跟我家六妹妹西洲除夕一夜的真正男子?
呵呵,不是楚王……哦不,不是六皇子你麼?
”
霍臨烨的眸光一暗:“雲江澈,我沒功夫跟你耽誤,說清楚,到底是誰?
”
“說了之後你還想要去殺了人家不成?
”雲江澈站起身,同樣目光不善。
霍臨烨沉着臉逼進:“你明明可以告訴她,但是卻不說。
要麼是那個男子不怎麼樣,不值得一說,成為她的煩惱。
要麼,是那個男子位高權重,說出來,會成為雲家的麻煩。
”
雲江澈挑眉:“沒想到六皇子還有智商回暖的時候?
”
對于雲江澈的諷刺,霍臨烨根本就沒有在意。
他步步逼近:“但我猜是第二種,因為那塊玉不是一般的玉。
外行人,都看不出的材質。
此人位高權重,你雲家得罪不起,你但凡說出來,就會造成大禍,人是西洲的?
”
雲江澈的心口一松。
好險好險,差一點就給猜對了。
“六皇子腦子過人。
”雲江澈雙手抱拳。
“我查過,你在西洲跟大周,都多番查找過半塊玉佩之事。
證明你是在早知道這玉佩的事情,但卻不知道,此事之中,故事的另一個人,是你自己的妹妹。
别再耍心眼,我要知道,另一塊玉佩的主人是誰,是這一年又是在為誰暗中辦事!
”
霍臨烨低聲怒吼,這種事情,他沒多少耐心跟雲江澈周旋。
“曾經武宗帝最喜愛最看重的皇子,果然是有點腦子的。
”
雲江澈忽然笑了起來:“你真想知道?
”